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太子与允王对视一眼,低声对季修睿说:“七弟,派去漠北的所有人都看到北固城城破人亡,怎么会城还在?那去漠北的人,看到的都是什么?”
“安跶用朔州伪装成北固城,欺骗前去查看情况的探子。阳城与朔州被屠之后,安跶铁骑经由这两城绕到北固城后,在路上截杀各方密探。即使有人侥幸活下来,跟着路标也只能走到假的北固城。”季修睿说。
“漠北各府的探子熟悉地形,难道也被骗了?”有人质疑。
“朔州、阳城输得那么轻巧,诸位大人就不怀疑其中有内奸吗?”季修睿反问。
众大臣窃窃私语。
如果有内奸,那就说得通了。
魏王很少在这种大事上出声,但这次的事情实在是匪夷所思,他忍不住问:“假的北固城那么容易模仿出来吗?”
“整座城都被烧得面目全非,朔州人死绝,北固城的人出不去,谁能认得出?”季修睿故意顿了顿,“我家王妃倒是认得出,但暗中有杀手虎视眈眈,她去不了漠北。”
当初唐元明派了一队人护送唐晓慕回京,唐家被抓时一起被关了。
后来唐家被放,皇帝以这些人是大周将士为由,将他们重新编入京城城防军的队列,也无人能回漠北一探究竟。
皇帝拧眉看着季修睿写的奏折,一如既往的清晰明了,却没有让他感到任何喜悦。
居然要他派人去救唐元明?
若是将来唐元明起兵造反怎么办?
卧榻之畔岂容他人酣睡!
皇帝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做好了决定。
不救。
季修睿站在阶下遥遥望着他,似乎是猜到了皇帝的心思,沉声提醒:“父皇,北固城有三万将士与七万百姓。如今已经被困四月有余,若是无人救援,即使他们能抗住安跶军队,也会沦为人吃人的地狱.。”
一想到这画面,朝中人人胆寒。
太子看皇帝脸色不好,乖觉地没有出声。
允王眉头紧皱,也不敢做出头鸟。
魏王看两个哥哥都不说话,又看向季修睿。
他生母只是个普通宫女,侥幸怀上他之后才有了位分。但不受皇帝宠爱,熬到如今还只是嫔位。
太子与允王两人的生母身份高贵,魏王自小就知道他的地位不如哥哥们,一直都很乖地什么都不跟哥哥们争。
季修睿为人用功,虽然也不怎么和他一起玩,但每次他有事找季修睿帮忙,季修睿都会帮他。
——除了让他参加自己大婚。
考虑到季修睿的身体不好,魏王对此很理解。
而且他与唐晓慕小时候玩得不错,这次他能顺利迎娶心上人,也多亏了太后。
这份情总得还。
魏王犹豫许久,决定这次站在季修睿这头,鼓足勇气道:“父皇,要不派人去看看?毕竟十万人的性命都在那里。”
皇帝握着奏折没出声。
蓄着短须的兵部尚书道:“若是安跶能用朔州造出一个假北固城,也能在北固城伪造出一个抵抗的假象。若是我方贸然派兵救援,中了敌军奸计怎么办?”
“那就放任这十万人去死吗?”季修睿反问。
“若是中计,那就是带着大周数万将士去送死。漠北传来的所有军报都是北固城已经沦陷,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好端端的北固城?这绝对是陷阱!”兵部尚书反驳。
季修睿低低咳了两声,忍着不适问:“那为什么安跶以雷霆之势攻陷朔州与阳城之后,没有一鼓作气进攻幽州?”
“或许是他们已经拿到足够的粮食,不需要再进攻幽州。”兵部尚书道。
季修睿冷嗤:“安跶一向贪得无厌,且年年缺粮,怎么会突然觉得粮食够了?粮食今年吃不完,可以明年再吃。郭大人,如果您是安跶主帅,连破敌军两城、军中士气高涨之时,是会乘胜追击攻打幽州?还是不声不响地退回老巢?”
兵部尚书郭放白着脸没有出声。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会选择继续追击。
只要攻破幽州,就能直达京城,立下不世之功。
怎么会舍得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除非是不得不留下。
最大的可能是唐元明所在的北固城牵制住了安跶主力,迫使安跶军队只能停在边境,而不能长驱直入、直奔京城。
季修睿将其中利害一一分析给众人听,所有人都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北固城的十万人为了京城的安危殊死拼杀,他们却见死不救,这还算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