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修睿拧眉不语。
苍柏壮着胆子说:“属下回京前给他们留了笔银子,送郑长生去镇上私塾念书了。”
他不能轻易暴露季修睿的身份,这是苍柏唯一能做的。
季修睿微微颔首。
苍柏说完一切,唐晓慕让他先去休息。
季修睿笔直的身躯慢慢倒下,疲倦地靠在椅背,沉着脸一言不发。
谢贵妃十有八-九是被强-迫的,否则当初怎么也该跟郑家说一声。而且若不是被强-迫,她那么受宠,为何要跟裴霜说自己是被强-迫的?
唐晓慕心疼地抱住季修睿:“殿下,别难过,这不是你的错。”
季修睿抱紧她,非常用力,像是溺水之人抱住了渺茫大海上的唯一一根浮木。
他早该有预感的。
同样都是生孩子亏空身子,祥嫔对魏王就多加疼爱,谢贵妃对他却不假辞色。
他那时还单纯以为谢贵妃只是因此才讨厌他。
季修睿为这事伤心过、疑惑过,甚至想过自己或许不是谢贵妃亲生,可偏偏没想到这一点。
谢贵妃是被皇帝强-迫的。
他是她被强-迫的证据。
所以她那么恨他、那么厌恶他,最后却又偏偏因为四面环敌而不得不依靠他。
季修睿脸色发白,抱着唐晓慕的手微微发颤。
唐晓慕愈发心疼与难过:“殿下,都过去了,这不是你的错。”
季修睿深深地闭上眼,将头埋在唐晓慕的肩窝中,像是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
礼部侍郎尚志得知季修睿有请的时候,抖了三抖,颤巍巍地问:“殿下找老臣所谓何事?”
“属下只负责传话,其余一概不知。”侍卫做了个请的手势,显然尚志要是敢说不去,他们就会直接绑了他走。
尚志胆战心惊地去了太子府,在正厅等候的时候,他害怕极了,发白的胡子抖得好似风中的树叶。
然而一直等到天黑,他都没见到季修睿。
无论他怎么询问,伺候的下人一概都说不知道。
尚志愈发不安。
他就像一个即将行刑的死刑犯,但不知道头上的刀何时会落下。
一直到亥时,他才见到面若冰霜的季修睿。
尚志腿一软,直接跪下了:“臣见过太子殿下。”
季修睿扫了眼他,在上首坐下:“起来回话。”他平素为人便冷漠,但今日尚志觉得季修睿更加恐怖。
尚志试着站起来,但腿一软又给跪下了。
他索性道:“臣跪着回答就是。”
季修睿垂眸,沉默片刻后问:“二十年前你任海宁县令,辖下有少女失踪一事可有印象?”
尚志还以为他要清算季云初一事,听到这话愣了下,打量着季修睿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却有此事,但最后人没找到,臣也没有办法。”
季修睿沉声:“我还没有说失踪的是谁,你就知道我指的是哪个案子?”
尚志一惊,缩着脖子问:“那殿下指的是哪桩失踪案?”
季修睿望着他不说话。
尚志听到少女失踪一案,便想起自己曾经被上头额外关注过的那个案子。
因此季修睿一问,尚志没有多想就答了,却忘了他任期中接到的失踪案肯定不止这一个。
如今看季修睿的神色,尚志知道自己要是不能把这事妥善解决,怕是今晚就得跟陈登等人去昭狱做伴。
他当初拥立季云初也不过是因为季云初是储君,登基之后,他能有个拥立之功。
如今季云初已死,尚志早就想跳船,可一直没找到机会。
现在季修睿突然召见他询问一件二十多年前的旧案,这事尚志除了没有追查下去,不算犯大错。而且这是上头不让追查,不是他真的放任不管。
权衡之下,尚志索性就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老臣任上的少女失踪案有两三件,但其中最让臣记忆犹新的一件是郑家酒楼的外甥女失踪一案。”
季修睿袖中的手紧握成拳。
尚志见他没有打断自己,继续说,“失踪少女名为谢漾,年方十七,是郑家酒楼郑标的外甥女,于元庆三十二年中秋失踪。接到家属报案之后,臣立刻就派衙役多方寻找,但一无所获。后来……”
他说到重点放轻了语气,偷瞄季修睿,确定他没有任何不悦的情绪,尚志才敢继续说下去,“后来老臣接到通知,该名女子是敌国细作,此事事关国家边陲安全,勒令老臣不要再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