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剑行_作者:姬诺(256)

  “世上过得惨的人多了去,难道因为我过得惨,就必须要让别人跟我一样惨吗?人家惨我就一定好过?管旁人做甚么?有那个闲工夫,不如想想怎么开怀度日。”

  公羊月眼前一亮。

  夏侯真也说过类似的话,叫他不能因为他人的言行而失去自己的剑心,就像那块海螺沟的红石,不论那些人如何偏见,如何指摘、污蔑、栽赃,他都不应该也不能,成为那些人渴盼见到的,堕落的样子。

  总有一天,他要证明一切!

  “谢谢。”

  公羊月沐浴在阳光中,看着墙上斑驳的光影,轻声低诉。

  “哇,谢我作甚?”小不点眼珠子一转,打了个响指,笑得谄媚,“你要真想表示一下,等你发达了,也给我来点那什么钱呗,人还没有那玩意管用!”

  公羊月又朝她脑门上捶了一下:“小小年纪,这么贪财!”

  “哼……”那小不点委屈极了。

  公羊月哄人是不会,只能梗着脖子轻咳一嗓,干巴巴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小不点耷拉着脑袋,把下巴搁在膝头,“自我有记忆以来,就一直住在这里,那些婶子都叫我丫头,也有的小哥会喊我幺妹子。”

  说着,她抬起头来,仔细端详身前的人。

  公羊月虽瞧着有几分落拓,但看谈吐,却是与十里八乡扛锄头的不同,想来并不是山里人。于是,她捧着脸,笑吟吟地问:“你不是这里的人,是不是,是不是那种读过书的?要不你给取一个?”

  “你说你救我是因为一封信?”公羊月扒开稻草,将地上的积灰抹平,又随手捡来一根干柴,准备提笔书就。

  小不点摆手:“不是信,是医馆的大夫写的‘钱’字纸条,用来向瓦瓮老神仙许愿的!”

  公羊月沉吟片刻,道:“尝闻鱼腹剖尺素,那瓦瓮……瓦……”

  “喂,你不会叫我瓦瓮吧!”

  “想什么呢?是瓦瓮藏双鲤……”公羊月瞪去一眼,用食指戳了戳她脑门,“不如就叫你双鲤好了!”

  双鲤把那名字一连复述好几遍,十分满意:“有道是年年有余,鲤跃龙门,听着就很富贵!我以后肯定会有许多许多钱!”

  在小姑娘的欢声笑语中,公羊月重拾胃口,把饭吃了个干净,而后又过了一日,服药完,身子骨日渐舒坦,他也便整装道谢,告辞离开。

  双鲤莫名生出股不舍,一路相送,直送出庙宇的三重门,于山道上挥手高喊:“福星,你要记得回来看我呀!”

  

  故事说到此,戛然而止。

  “那后来呢?”

  晁晨缠着问,讲得口干舌燥喝口茶歇嗓子的正要开口魏展眉,便被从庄子上回来的石老仆叫着去,说是那几个匠人肯答应帮忙走街串巷张罗,只是这事儿说小不小,还需坊主亲自露个面,好叫他们吃颗定心丸。

  魏展眉不得不去,院墙下眨眼只剩那一抹青影抱剑自怜。

  做木材生意多识木,庭园栽种品种也是稀奇古怪,当头这一棵叫不出名,每当微风徐来,都会夹杂一股沁人的芬芳,闻之良久,便有些个头脑发胀,晁晨反复摩挲那柄断去的“风流无骨”,昏沉中仿佛望见那么红影飘然而来,在眨眼,又仿佛亲历那雨夜。

  若不是亲耳所闻,他绝不敢想,公羊月竟然有这样的过去。

  “那个时候,他究竟是带着怎样的一种心情坚持下来?”晁晨喃喃自语,心情也随之沉重下来,怅惘中连落叶满身,都未觉察。

  雀儿山归来的公羊月若已想透彻,那又为何会叛离剑谷,成为魔头?

  这把剑又是从何而来?

  在那之后,究竟又发生了什么?

  眼下显然不是追忆陈年旧事的好时候,先前因剑而来的牵扯,已费去不少时辰,若是再耽搁下去,只怕再过不多时,便日落西山,天晚夜黑。晁晨便暂且将心中的不解按捺下,而后起身往前院,想跟去帮忙。

  哪料,刚穿过正堂,便给魏展眉喊住,只说他已安排妥当,把人给拦了回去。

  看魏展眉细汗挥去,面上紧张散去如拨云见月,唯留喜色春风,晁晨只以为进展顺利,不疑有他,再听他一说,城里头几个大宗族的耆老都已请来,顿时心里悬石落地,口中长舒一口气:“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东风好着呢!丁桂一根毫毛也不少,你若是不放心,晚些时辰我亲自护送!”魏展眉接口,目光落在剑上,“方才说到何处?噢,想起来喽,回剑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