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杀生!
东子听来,心里觉得实在讽刺。
但很快,东子连觉得也不再有,靛衣人转身,一刀将他钉在树上。他死后,很快就会被山里的野兽分食。
“邀君一观,是君荣幸。”
在靛衣人那森然的笑声中,那枚护身符落在泥泞里那公子感念他的热心,又将那符反赠于他。
染血的木槿花被音刃斩落,就落在段赞脚边,他双臂虚垂,穿刺的伤口正滴答往下淌血。
慕容宝薨后,燕国陷入内乱,慕容盛异星崛起,包揽大权登基称帝,其生母段妃出于段氏,一时间鸡犬升天,在三大家里被垫底打压的段族,终于扬眉吐气,族人纷纷往新都投奔,拼着想第一个露脸。
段赞便是其中之一,他设想过路上秦国刺客阻击,想过会被魏王拓跋暗杀,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会被江湖高手盯上。
他奶奶的公羊月!
他在肚子里暗骂一声,也不知是哪里冒出的红衣人,紧跟自己,按理说结怨的人里头爱做这副打扮的只有那一个,可画像他见过,这分明不是!
他奶奶的公羊月!
段赞烦躁地想,难不成那穷得杀人捞钱的小子还养起了影子杀手?只是这杀手也太强了,自己的童子门可是打老爹段思那辈便开始组建,集中所有资源堆出来的萦怀也绝没这般功力!
莫不是有人要嫁祸公羊月?亦或者公羊月惹了事故意祸水东引,想让自己给他顶锅才将这尊大佛给招了来?
段赞气得手抖,终于骂出了声:“他奶奶的公羊月!”
对方没来由接了一句:“有道理。”
段赞傻眼,心里犯嘀咕,嘴上小心试探:“阁下是哪家人?”万一是前一缘由,兴许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对方又不说话,就这么直愣愣盯着他,看得他头皮发麻。
直到,来客摇头,缓缓举起剑
没有废话的杀手,最教人害怕,段赞绝望,心知再无机会,放任怯懦的自己脱口大喊:“萦怀!萦怀!萦……”自去刺杀拓跋后,萦怀就再也没回来,也许现在已是烂泥白骨,原来,生死关头自己最离不开的人,竟然是他。
段赞无力闭眼,想起萦怀那年在菊园他问的话。
“如果我被擒,你会拿什么来换?”
他抓起草根,狠狠往前一甩,无能而暴躁:“你不是说,只要我希望燕国好好的,你便替我护燕帝护燕国,现在新帝登基,我们段家就要熬出头了!”
“……你为何还不回来!还不回来!”
段赞不顾仪姿,拼着一口气连滚带爬转身逃,犹如丧家犬。
“所谓童子门,也不过如此,六星陨落后,北方竟无一高手能战!”
师昂脸上挂着讽刺的笑,文武步靠着他不放,手里的剑花翻了翻,朝人心口刺去,心里惋惜地想:公羊月,对不住,帝师阁阁主不便现身北方对燕国官吏出手,只能顶你的名了。
被逼入死路的段赞跌在地上,放弃垂死挣扎,他并不是个气节高尚的英雄,一心为燕国也只是偿私欲,但凡现在有人能做挡箭牌,他绝不会心软,可真到了两手空空只剩贱命一条时,他也可以像先祖一样,扬起高傲的头颅,迎着剑锋而上:“狂徒,凭你也敢大放厥词,你当你是哪根…”
剑光闪烁。
忽然,一条长鞭抽来,将宝剑锋刃卷住,向后拉停,随之而至的还有一道娇俏的女声,打断段赞的口不择言:“区区小子,怎敢劳烦阁主亲自动手。”
段赞闻声回头,不可置信看着那身穿轻甲的女人,连喘了两口气缓过神,恭敬地唤道:“慕容将军……”
有救了,有救了…
已故太原王、鲜卑族中“战神”慕容恪的女儿,功夫自是在自己之上,段赞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可刹那间脑子里又回忆起她方才的话,惊悚得根根汗毛倒立能称阁主的,天下只有一个人。
……师昂。
师昂望着慕容,略有惊诧:“别来无恙。”
“多年不见,可安好?”慕容颔首致意,干脆直接地指了指地上的人:“我欠段家一个人情,还请看在我的面子上,留他一命。”
师昂扫了一眼,没松口:“不好办。”
“我会约束他。”慕容以名誉为保证,挽起鞭子,把手贴在胸口,向他行了个慕容鲜卑族的大礼,“阁主若还是不放心,大可随我一道北上龙城看看,燕国自于魏王手底下吃过败仗后,日渐衰颓,气数大不如前,如此自顾不暇,是无力染指南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