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剑行_作者:姬诺(548)

  “你信我,信我……”

  公羊月上前一步:“那你信我吗?”

  就在晁晨还未反应过来是何用意时,公羊月猛地按住他的脖子,向前一倾,在他唇瓣上狠狠一咬。晁晨吃痛,向后仰,但那只手牢牢将他锁住,只能和着血腥,任由那唇瓣贴近辗转,凶狠又温柔。

  挣不脱逃不掉,晁晨睁着眼睛不敢喘息,公羊月收敛脾气,已经很久未曾喜怒无常,眼下这情景,教他根本无法分辨,这情绪中藏着的是恨,是怨,是无奈,是紧张,还是无能为力的欢喜。

  “公羊月!”

  晁晨推了一把,公羊月双目迷醉,稍稍将唇齿挪开,贴着他嘴角轻啄,闷声又问了一遍:“晁晨,你信我吗?”

  “我几时不信你……”晁晨小声嘟囔。

  公羊月以几乎不可耳闻的声音叹了句“那就好”,而后目光越过晁晨,定定看着他们进入的硖道口,眸中闪过一丝狠戾,趁晁晨不备,拔出那柄自己赠予而他随身携带的狼骨刀,向着自己心窝狠狠一插。

  “你做甚……”

  “晁晨,为什么不动手?下不去手?你带这么多人来,不就是要杀我么?”公羊月声量骤然拔高,冷冷一笑,“双鲤死了,下一个是我?诛杀逆贼,好一个诛杀逆贼!既下不了手,我帮你!”

  “不,不是,是”

  晁晨气得发抖,惊呼着上前夺刀,公羊月猛地按住他的手,将染血的骨刀带出,向后倾倒,失足落下风崖。

  白浪溅起,不过是眨眼功夫。

  晁晨半点没犹豫,前扑想跟他一并跃下,硖石口冲出人来,轻功一展,向前将他拖住,洗筋伐髓后的他虚弱得根本无力挣扎,只能任由自己被拉坐在地。

  “君上,您没事吧?”苏无的目光紧锁在那柄刀上。

  晁晨奋袂,嫌恶地扫了一把,连扑带爬往崖边奔,后来的风骑钻入洞窟,瞧见这一幕又被苏无一个眼神杀回去,只能隔着石壁禀报:“崖下无路,水上飘红,现在浪子很大,不知会被冲到何处。”

  苏无露出欣慰的笑容,同风骑一道,小退后单膝着地,抱拳道:“君上,属下来接您返回云台,会稽王那边……”

  晁晨握着公羊月的血,坐在藤蔓白花间痴笑,这么久了,久到他都快忘记,自己真实的身份。

  

  淝水之战结束后的第二年,那一年,晁晨整十二岁,因为海难惨失怙恃,早早便独立扛起整个家,在东牟郡附近打渔为生。

  因为一次飓风,船行偏离航道,飘入一座临海的崖山石窟之中躲避倾覆。

  风浪滔天,暴雨连下三日不止,没有铁锚,光靠绳子船只根本拴不住,没坚持过一晚,便给浪子卷在礁石上打了个粉碎。

  食不果腹的他不得不爬入石窟寻求生机,机缘巧合之下跌入龙昆斗墓。

  那地宫之大,藏物无数,对于一个连青州都没出过的渔家少年,可谓骇然,简直不敢想象。要换作别的江湖客,早心花怒放,但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从一个牢笼换到另一个牢笼,如果没有食物,不出七日,他也只是骨骸一具。

  揣着保命的念头,身外之物他一概未取,只拿了两本书册秘籍,一本内功心法,名为“四望山河”,一本刀谱,名为“鲸饮刀”。刀谱上压着一柄落灰的细口直刀,为作防身,也被一并携之。

  说来好笑,庾麟州在沧海上所悟的绝世功法,落到这个十二岁少年眼里,选择的原因只是因为名字有趣

  望山河是心中夙愿,孑然一身的他早想离开海边渔村这鬼地方,而鲸饮则是因为意向霸气,海边的老渔民曾说过,苍茫之下生巨鲸,鲸吞海落,气势勃然,他想这功夫学会定然厉害,兴许能劈石开山,自己也就不用留在这里当饿殍。

  许是天资聪慧,亦或是鸿运高照,在饿死之前,晁晨当真练会了那刀法,不过没有如他最初设想那般,以蛮力破开出口,而是因习练武功后胆气壮足,在地宫里摸索探寻起来,最后找到机关脱困。

  逃出生天那日,他在海边救了两个人,北上访友的“缠风剑”曹始音以及后来的“雪友居士”苏无,此二人都在飓风中落海,就着舢板漂流,来到海湾。

  曹始音是个武痴,一眼瞧出少年手里的宝刀,邀他武斗,晁晨几次借口推脱都没能成功,只能迎战。

  这一战,挫败了小有名气而心高气傲的“缠风剑”。

  苏无开始注意到这个不懂藏拙,不谙世事又忠勇正直的少年,稍一套话,便道出奇遇,苏无心知他或已继承那位“武林至尊”的衣钵,于是出言游说晁晨往南朝建功立业,拯救深受战火荼毒的北地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