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昂既未披红衣,亦未如往常白衣金玉带打扮,而是拢着一件宽袍,袖口串缀流苏成片,腰间挂有银铃,那制式不似中原服饰,倒是与滇南时天都教那位少教主穿着类似。那袍子极易拆解,他下腰一旋,揪着袖子挥挡。
只听丁零零一通乱响,那叶刀打在铃铛上,又如数折返。
叶子刀疾奔跳跃,背上铁链一横,将飞回的叶刀绞缠,自己鼓动抡甩的力向前甫身加速,越过繁兮和应无心,赶在师昂之前,攫住江木奴的肩膀,甩给一旁未死的黑衣卫:“别恋战,带着主人走,我殿后!”
那个“后”字刚出口,师昂的手已探来,音刃随身,割开他的手臂。
叶子刀欲脱衣跑,却左右被粘上,无法使出那金蝉脱壳,只能将肩膀一扭,背上链刀如蚯蚓弓背推,刀子向后弹射出。
师昂拧眉,手指穿于刀阵中,轻飘飘敲点。
只听几声脆响落,叶刀斜飞,反倒扎在那些个黑衣人身上。
叶子刀赤手空拳迎招,与师昂缠斗,黑衣人得令,迅速背起江木奴撤离,繁兮和应无心且战且追,遭遇顽抗,那些人像被灌了迷魂汤一般,即便自己断手折脚,痛不欲生,也要想尽办法将背上的人送走。
应无心张弓搭箭,飞箭贯穿脚踝和膝盖,最后一个黑衣卫士跪地栽倒,江木奴向前摔下,繁兮往那人脑袋上一踩,仗着轻功翻身落地,拦在江木奴跟前。如今调转个,换她居高临下打量。
繁兮逼问:“你说,小公主的死是不是你谋划的!”
江木奴摇头,长长一叹。
“死到临头还嘴硬”繁兮怒不可遏,甩过去一巴掌,几乎已咬定是他。
就在她将手中短刺向前送时,江木奴忽地开口打断她,兀自道:“人为何总是不长记性呢?你方才不是说了,杀人要一刀见血,你是不是也该毫不犹豫割断我的喉咙,不过,呵呵,晚了”
掌风扫过眼帘,繁兮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
应无心放箭,但繁兮本能往前捞人,抻出的胳膊和半个身子正好朝着箭矢飞来的方向,逼得应无心撤手。
江木奴还藏了一手武功,即便不靠双腿,竟也能凭着一身内劲倒飞出去。
师昂越过两人去追,叶子刀紧随其后,两人一路拆招。
叶子刀被打得章法全乱,却仍不肯退,即便能全身而退,也非要向死抵抗:“不许你动他!”话一出口,不只师昂,连他本人也是大吃一惊。从前在江湖上,他最为人诟病的就是这贰臣行径,可现在,他竟为一人拼命。
叶子刀奉强是从,江木奴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强者高手,但那又如何?他不想他死,他还想听他说
“子刀,走,吃面,让老张给你多放两勺浇头!”
“子刀,你为何还不成亲,我给你说一户好姑娘。”
“子刀……”
刀子逆向,贯穿叶子刀的肩胛骨,师昂松手,将他踢开,径自直追,但他却不顾伤口,又跳了起来,双手十指紧扣,将师昂的腰紧紧勒住。
当时双鲤在门外阻拦,也是如此情景吧。
师昂抬手,他终究不是苗定武一类的暴徒,心里怀有一分慈悲,手起落下,给了他一个痛快。
“子刀,傻孩子诶!”
江木奴回头一瞥,叶子刀倒下时,他两腮一颤,眼尾赤红,显然痛心悲哀,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时,天降红影,接上了江木奴的话:“你都说他傻了,还不回去救他?”
见来者,江木奴讶然,但繁兮所代表的芥子都能与师昂配合,那那些演戏作假的,有些出乎意料的结果也不是不可能,对手强横,至少也不辱没自己,他坦然以对,呵笑一声,钻地而走。
公羊月拔剑刺地,江木奴土行速度之快,简直如旱地泥鳅。追了约莫百步,罗网翻天,贴地收缩,公羊月被缠,手脚所缚全然是沾了水的牛皮绳,挣扎难脱,只能眼睁睁看那撮土堆远去。
情势再度反转!
江木奴大笑:“哈哈哈哈,我倒是没怀疑他俩,甚至连你的死也不那么在意,我怀疑的是师昂的伤!”
好容易剑光斩落,碎绳成段,又撞上土埋机关贯穿地刺和扫不尽的冷箭,师昂已腾出手,上前助他脱困,可人影已远不可见,山中只留下绵长的笑声与话音。
“师瑕死于刺杀,下一任帝师阁阁主绝不会重蹈覆辙,刺客是最会被防住的一类人,要杀你,必得剑走偏锋,就像在洛阳,要让你中毒,须得利用人心的弱点,且还得下在毫无关联的三人三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