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时候,”陆君潜打断他,拍拍他的后背,“我知道你想为月河报仇,但现在鲁莽不得。”
裴星洲胸膛起伏,最终垂下头,低声道:“好。”
陆君潜按着他的脑袋,抵在自己胸前:“会有那么一天的,很快。”
裴星洲眼眶酸热,重重点了点头。
“你知道,他为什么取赵奚这个名字么?”裴星洲正要告退,陆君潜突然问。
“嗯?”裴星洲不明所以,“瞎取的呗,掩人耳目。姓赵的这样多,又是皇姓,随口就编来了。”
陆君潜却摇摇头。
“难道不对?那哥你说说,他这名字还有什么深意?奚是北狄王都的别称,这个不用说,我知道。”裴星洲不服气地问。
陆君潜扔了个桃子给他,将方才想说的话收了回去,只告诫道:“先不要妄动,切忌走露风声,尤其是明蕙那。”
听到“明蕙”二字,裴星洲的脸色有些难看,从鼻子里“嗯”了一声,显然是在生阮明蕙的气。
*
火烛摇曳。
陆君潜走进来时,阮明姝正在灯下翻阅账册。
秀眉皱着,神色凝重,兴许看得太入神,一时没听到丫鬟的通传。
直到陆君潜从后面捂住她的眼,略施微力迫她仰起头,她才反应过来,嗔怪道:“别闹。”
陆君潜松开手,眼神扫过簿册:“又看账本?”
“又”字咬得重了些,很好地透露出不满。
“是啊,”阮明姝点点头,“怎么,陆大将军有何指教?”
“又来,”陆君潜两指戳戳她的额头,“阴阳怪气。”
“明明是你先奏弦外之音。”阮明姝不服气。
陆君潜不以为意:“你那铺子有什么好看的。既和我说是为了你妹妹,那就放手让她自己干。”
“这可不是衣铺的账本,而是你这大将军府的账。”阮明姝没好气道。
“哦?”陆君潜有些不信,“我每年那么多俸禄,连带庄子园子各类进账,怎么还让你皱起眉了?”
“没说你进得少,是用得实在多,我看不惯罢了。”阮明姝站起来,给他捏着肩,“别嫌我多事,有余时也要想不足,省俭些总没错。”
陆君潜却抓住她的手:“不会,你这样想,我很高兴。”
阮明姝愣了一下,想起以前在陆府时,陆君潜那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寝卧、书房,瞬间有股心意相连之感。
“家里你就不要管了嘛,放心交给我。”她低头,在陆君潜侧脸上轻啄一口。
陆君潜低笑一声:“好。”
“这是什么?”阮明姝目光落在一旁的绸布包裹,是方才陆君潜进来后放下的。
陆君潜将绸布解开,露出个木匣子。
“我榻下暗格里的东西,从老宅取来了,你帮我保管吧。”
他这一说,阮明姝便想起来了,东西她先前都见过的,陆君潜还从里面挑了把匕首送她。
阮明姝点头,正要将匣子拿起来,放到里间柜子中锁上。
却见陆君潜打开匣子,取出那块八瓣梅花青玉。
阮明姝不解地望着他。
“你上回问我,我娘这块玉佩是哪里来的。”陆君潜淡淡道。
阮明姝抿抿嘴,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发现陆君潜有一块和赵奚几乎相同的玉后,一直好奇,有一次便状似无意,问陆君潜这块玉的来历。那时陆君潜也没怎么在意,只说好像是他外祖家的东西。
阮明姝没再紧接着追问,而是又过了段日子,才问陆君潜,他的娘亲赵婉郡主有什么姐妹没有。陆君潜说:亲生姐妹没有,堂表姐妹一堆。
联想到赵奚的姓氏、平日里的举止做派,阮明姝推测,赵奚的娘亲也是位贵族女子,而且同赵婉有些亲属关系。
她不知赵奚为何隐瞒身份,总归有他的苦衷吧。既然赵奚不愿提,她也没必要问,于是便再没纠结这块玉的事。
“嗯,怎么了?”阮明姝此时还很镇定。
“我问过了,这玉是曾外祖送我娘亲的。一共四块,都是八瓣梅的形状,分别给了四个孙女。”陆君潜摩挲着玉石上的纹路。
阮明姝知道他必有下文,而且是今日这番话的关键之处,便静静等着。
“这四个孙女,一位是我娘,一位未出嫁便早逝,一位嫁给齐国公,久居青州。而最后一位,”陆君潜顿了一下,“二十几年前,奉旨和亲西辽。”
阮明姝原本低敛的双目陡然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