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呈双手微紧,不知道关鸿风还在不在外头,他轻吸口气,拉开房门,泥土掺着雨水的风扑面而来,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被狂风暴雨打坏的菜,七零八落散在地上。
予安见了心疼坏了,再看身旁的容呈,只见他有些心不在焉。予安伸手推了推他∶主子?
容呈回过神,挤出一抹笑,"我没事。"
予安以为容呈是心疼这些坏了的菜,安抚比划∶"没关系,我们再种就好了。"容呈看着院子里的狼籍,他想,坏掉的菜能再种,那么被伤透的心呢?二人将坏了的菜挑出来,能吃的放一边,不能吃的便拿去喂鸡。关鸿风站在远处的树下看着二人,双手紧握成拳。容呈宁愿在这里种地,也不愿陪他回皇宫生活。自己就那么令他厌恶?
关鸿风不甘心地踹了一脚身旁的树,树叶哗哗,几片枯叶落在他脚下,孤廖凄冷。二人收好了菜,重新回到屋子里,大门合上。
予安负责烧柴,容呈负责做饭,他站在灶台前,手里搅着面前的菜汤。一不小心太用力,滚烫的汤汁溅了出来,落在手背上。
后知后觉的痛意令容呈回过神,猛地缩回手,只见手背起了个大泡。予安眼见瞧见了,忙跑过来心疼地抓着容呈的手呼气。
他总觉得今日主子不太对劲。忍不住比划∶"主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容呈回过神,看着予安单纯的脸,若是告诉他实情,恐怕会把予安吓坏了。容呈摇了摇头,"无事,只是菜种不太够了,也许要去镇子上买。"予安抬手摸了摸容呈眼下的乌青∶主子,你累的话我去买就好了。容呈勉强笑了笑,"你身子还没好,怎么能让你去。"
虽说孙亭给了不少上好的补药,但予安的身子伤了根本,一时半会调理不好。
若不是他们如今落魄,本不该让予安干这些粗活,雪上添霜。
见容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予安心里有些内疚,是他拖了主子的后腿,给主子添烦恼了。菜汤煮好,二人围坐在桌子前,热腾腾的雾气模糊了他们的脸。容呈舀了汤给予安,"尝尝味道如何。"
予安拿起碗饮了一口,瞪大了眼,神情写满了好吃。容呈宠溺地笑了笑,喝了一口,的确不错。虽然简陋,但比在宫中的日子好多了。
二人就着盆菜汤吃饱喝足,予安不让容呈洗碗,捧着便碗筷便跑去了院子。容呈拗不过,便由着他去。
予安蹲在菜地前洗碗,余光瞥见远处有个人影,他定睛一看,顿时吓得脸色惨白,手里的碗差点摔碎了。身后传来一道平静的声音∶"不用在意他。"
予安猛地回头,只见容呈站在身后,望着关鸿风所在的方向。他嘴唇微张,眼里闪过一抹黯然。原来主子早就知道了。
予安想到今日容呈心不在焉的样子,恐怕就是因为狗皇帝的出现。
予安忍不住又瞧了一眼关鸿风,他冰冷的眼神像要吃人,顿时浑身一颤,不敢再看下去,急忙抱着洗好的碗筷回到屋子里。
容呈转开头,也跟着回了屋子。
远处的关鸿风攥紧拳头,青筋根根浮现,他恨不得此时就把容呈抓回去,囚禁在宫里。可他怕,若是容呈真的自尽,他该如何是好。
这儿没有太医,离镇上又远,容呈若是出事,定会死在半道上。他不敢冒这个险。屋子里,气氛有些凝重。
予安坐在床边不说话,容呈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怎么了?"予安双手抠了抠衣裳,比划道∶"主子,我怕狗皇帝抓我们回去。"
容呈若有所思,过了片刻,他道∶"不会的,我告诉过关鸿风,若是他强逼,我便死在他面前。"予安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慌乱。
容呈笑道∶"放心吧,不到最后一刻,我不会死。"予安抱住了容呈的腰,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眼眶湿润。他们为什么活得如此艰难。
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却这么快被皇帝找上了门。
这天夜里,两人相拥而眠,一道黑影投在窗户上,窗纸被捅破,一根细长的竹子从纸洞里伸了进来,吹出烟雾。
等容呈从梦中醒来,察觉不对时,为时已晚。
他下意识扯过被褥盖在他和予安脸上,可还是吸进了迷药,头昏脑涨,眼皮渐渐沉重,倒在床上没了知觉。醒来时,耳边是车轱辘压在泥地里的声音。
容呈迷迷糊糊睁开眼,马车顶的,他心里一惊,想动弹却四肢无力。耳边响起关鸿风的声音,"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