酿青梅_作者:耳东霁(21)

2021-05-29 耳东霁

  “吧嗒吧嗒——”

  外面突然下起雨来,风卷着红纱扑下来,扑簌簌要朝着曲瓷脸上飞去,陆沈白酒气未散,脚步虚浮,却下意识一把拦住了红纱。

  红纱细腻,他握在手里,神色晦暗不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微微低了头,转身在脚踏上坐下,脊背靠着床榻。

  外面雨声淅沥,陆沈白安静坐着,坐了一会儿,他才惊觉手心还缠绕着红纱,于是轻手将红纱挽成一个结。

  外面风潇雨晦,曲瓷在灯影绰约中枕光而眠。

  雨下了整一夜,到天明时方歇,太阳穿过层叠云障,笼在花木上,像镀上了一层薄金。

  “小姐!”

  画眉一把推门跑进来,看见曲瓷还在睡,猛吸一口气,气沉丹田地喊:“小姐啊,别睡了,赶紧起来了!要敬茶的,我的天,我昨晚为什么要喝孟昙的酒,真是倒霉催,小姐你也是喝多了吗?赶紧起了!”

  “敬茶?”

  曲瓷猛地睁开眼睛,睡意顿时全消。

  是了,她今天一早是要给陆沈白的娘亲敬茶的。

  那位陆嬷娘。

  不,如今该喊娘了。

  曲瓷一时心绪复杂,一群侍女呼啦围上来,有条不紊伺候曲瓷梳洗。

  “嘭——”

  有人将窗推开,冷意夹杂着湿气扑面而来,院中有侍女在洒扫修剪花木,异常安静娴雅,与曲家截然不同。

  曲瓷忽而觉得有些冷。

  “是倒春寒?”曲瓷问。

  “是,夫人。”一个侍女笑着回。

  “夫人?”曲瓷在这个陌生的词汇里抬起头,目光触及铜镜,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这——”

  铜镜里的人发髻高绾,珠光宝气地点琳琅珠玉,眉心又点朱红花钿,细看之下虽娇俏可人,但——铜镜里突然多了一抹人影。

  曲瓷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就要去扯头上的发簪。


  “哎,小姐——”画眉想去拦,但见陆沈白过来,又瞬间不敢动了。

  “别动。”陆沈白摁住了曲瓷手。

  自昨夜喝交杯酒后,这是她第一次看自己的丈夫。

  曲瓷一时不该如何自处,目光无意掠过床榻,她又赶紧垂下头,她昨夜也是想等陆沈白回来的,但左右不见陆沈白回来,且风雨催人梦,她竟也就睡着了,早上起来就是一堆人忙里忙外,她也没空闲偷声问画眉昨晚陆沈白是怎么过的。

  “走吧,别让母亲等急了。”

  曲瓷回过神,她发髻上只剩了一只红珊瑚步摇。

  “哦,好。”曲瓷赶紧点头。

  曲瓷跟着陆沈白出了院子,两人径直朝陆沈白母亲的院子走去,走了不久,便到了,曲瓷一踏进院中,便闻到一股清幽的花香。

  “好漂亮。”曲瓷喃喃。

  她入目所见,整个院子里遍植花树,如今正是冬末初春,寒梅和迎春竞相开放,夜雨过后,地上残红一片,不见可怜,反而十分风雅。

  院子里空空荡荡,走廊上连雨水脚印也无。

  “来了。”

  随着一道温雅而轻快的声音,一道身影撩开花枝从树下走来,她肤白貌美,一身罗裙脚着绣鞋,臂弯里轻纱上挎一只竹篮。

  说话之间她眉眼一动,柔和文丽。

  “嬷娘。”曲瓷小声喊。

  陆沈白偏头问孟昙:“怎么没人跟着?!”

  “夫人不许。你也知道的,夫人她时好时坏——”

  时好时坏?

  曲瓷微有讶异,看着陆蔓,陆蔓猛地笑起来,她双眼晶亮无暇,如孩童一样稚气地,抱着篮子扭身就朝着花木中央走了。

  她转身太快,曲瓷只来得及看到她的眉眼,还尚未打量仔细,她人已经消失了。

  “她——”曲瓷怔楞。

  陆沈白没多说,只让人先带曲瓷进了廊下,而后他自己去找陆蔓。

  曲瓷等了一会儿,陆蔓回来了。

  陆蔓一路过来,都小心避开脚下的花,她步履十分轻快,眉眼含笑。

  曲瓷心里顿时一阵酸涩,她强忍着,悄声叫了下:“嬷娘。”。

  “是阿瓷?”陆蔓问。

  其实,她们只是三年未见而已。

  “是我,嬷娘。”

  陆沈白偏头看了曲瓷一眼。

  陆蔓笑了,走过来温柔地握住曲瓷的手:“阿瓷真是越长越好看了,也不知道以后谁有福气……”

  话说到一半,陆蔓突然顿了一下,‘哦’了一声,旋即又笑开:“原来到头,是沈白有福气。”

  陆母早年受过刺激,记性一直时好时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