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山跌坐在地上,将头耷拉下去。
晏承起身道:“行了,本王摆设的作用完了,其余的事,你们自行处理,本王回去睡觉了。”
说完之后,晏承带着几个随从走了,将其他人留给陆沈白,让他收拾这一堆烂摊子。
“薛大人,两个选项,你选一个呗。”孟昙提着把刀,捏住薛定山的肩胛骨,凑过来道。
薛定山痛的面色扭曲,连连道:“我、我认罪,我认罪。”
“早这么识趣不就好了嘛。”
孟昙松开了手,薛定山正要抬手去揉肩胛骨时,哐当一声,栽到了地上。
曲瓷目瞪口呆回头。
孟昙挠了挠头,小声道:“这厮诡计多端,打晕了省事,免得他给人通风报信。”
晏承留够了人手,处理善后也没费什么事。
贪污赈灾粮银一事,牵扯甚广,薛定山和他的人,也都得先被带回驿馆,暂时扣押住,以免遭漏风声。
等他们从浣花楼时,碧玉盘已遥挂中天了。
马车驶动之后,曲瓷才开口:“沈白,你们是不是,还没找到可以让薛定山定罪的证据?”
若是有,刚才孟昙应该早就拿出来了。
“已经有眉目了,但还没拿到确凿证据,需要得再等等。”
陆沈白这么一说,曲瓷瞬间就猜中了其中缘由,她垂着眼睛,小声道:“其实你可以再等等的,薛定山又不敢真的动我。”
她是薛定山的筹码,就算薛定山察觉到陆沈白在查他,他也不敢轻易对自己做什么。
“阿瓷,你知道的,我向来不赌这种事。”陆沈白知她心中所想,轻声道:“之所以选择今夜动手,一为救你,二也是想请君入瓮。”
“请君入瓮?!”曲瓷狐疑道。
“薛定山贪污赈灾粮银一事,钦州官员商户中牵扯甚广,这些人之间消息很灵通,一旦有一方察觉到我在调查,其余人便会立刻有所动作。”
“所以你便棋行险招,让薛定山以为,他能就借此冤死你,实则却想绝地反击,借机扣住薛定山,在其他人没反应过来之前,一举翻出他们官商勾结,贪污赈灾粮银的证据?”
陆沈白点点头。
曲瓷有些担心:“可我们只有一晚的时间,能找到吗?”
无论他们捂的再严实,最迟明早,那些人便会得到消息,风起鸟惊飞,这些人一但嗅到异常,定然会立刻毁掉账簿。
那样他们想要再查,就难如登天了。
从曲瓷被掳之后,他们便已在调查了。
陆沈白轻声道:“能。”
“那就好。”曲瓷松了一口气,等拿到证据后,这帮贪官污吏就能被绳之以法了,日后,百姓不会再被压榨,丰阳山上的冤魂也能安息了。
纷乱想至此处,曲瓷突然想起一事——金禾临终前那句说到一半的话,浮现出来。
当年她离开丽端城后,陆沈白发生了什么?能让金禾临终前,都在为他鸣不平。
可当年,明明是他——
曲瓷垂下眼睫,单手撩着车帘,佯装在看窗外风景,但目光却时不时偷瞄陆沈白。
问还是不问,她在犹豫。
若搁在平常,陆沈白早就察觉到曲瓷了,但今夜,他亦有心事。
先前,曲瓷那句‘我信沈白’,莫名的,让陆沈白有了勇气,想要拔掉心中那根扎了他很久的刺——
他来盛京后,曲瓷一直对他避而不见,若非曲家出事,或许此生曲瓷都会躲着他。
纵然如今他们已成婚了,但,陆沈白还是想要一个缘由。
蓦的,两人欲言又止的视线,在半空中撞了个正着。
两人齐齐一怔,曲瓷率先不自在挪开视线。
“怎么了?”陆沈白察觉到了她的反常。
曲瓷立刻摇头:“没事。”
她原本是想问的,但在撞见陆沈白视线时,又觉得没必要了,那些事都过去了,再问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人总得向前看。
曲瓷道:“你让人查查浣花楼的底细,在钦州这种地方,一个花娘的赎身竞价,竟然能出到三千两,太过虚高了。”
“好。”
车内又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曲瓷才试探问:“你是不是也有话想跟我说?”
陆沈白垂眸,顿了片刻,轻声道:“岁岁她很想你。”
如今他们已成婚了,因为什么,都不重要了。
陆沈白将曲瓷送回驿馆后,便又立刻走了,薛定山和他的人,都被严加看管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