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月微将他们山中失路,遇上群狼围攻的事说了一遍,黯然叹息道:“可惜了那些侍卫,为护我折在那里。”
“表姊总是那么善良,”赵清晖柔声安慰道,“忠心护主是侍卫职责所在,他们能护你周全,便是死得其所,他们泉下有知只会觉得欣慰荣幸,表姊若是过意不去,厚葬了他们再多赐家人一些财帛便是。”
“多谢表弟开解我,”阮月微心头一暖,“待回到城中,我便请护国寺的高僧替他们做一场法会。”
赵清晖道:“表姊遭遇了这么可怕的事还在替下人着想,实在是他们修来的福分。”
顿了顿道:“表姊想必很累了,我让马行得稳一些。”
说着将身子向前挪了挪,却不敢贴在心上人的背上,以免唐突了佳人。
在他心里,阮月微是云端的花,只可远观,不能采撷,生出龌龊的念头都是玷污了她。
哪怕心上人此刻就在怀中,他也不敢生出一亲芳泽的念头。
向前行了一段,赵清晖忽然问道:“齐王方才为何急着赶回去?”
阮月微一听他提起桓煊,委屈化作眼泪涌了出来,她勉强道:“有几个侍卫受了伤留在原地……”
“侍卫?”赵清晖觑了觑眼睛,“不过几个侍卫,便是死了又如何。”
阮月微听他说得冷漠绝情,心头跳了跳:“也不能这么说……”
赵清晖道:“我只是不信齐王会为了几个侍卫冒险折返。”
顿了顿:“表姊有什么事都可以同我说的,我定然放在心里,绝不说出去。表姊难道还信不过我?”
阮月微虽不太喜欢这个表弟,但她被桓煊半路抛下,正是伤心委屈之时,有一个人这般温言款语地安慰她,难免对他有了几分亲近之意,立即道:“我怎么会信不过你。”
咬了咬唇,低声道:“上回你说过的那个外宅妇,也在那群侍卫中……齐王便是为了她回去的……”
赵清晖一听这话,难以置信道:“他竟然为了个贱妇将你抛下?”
阮月微最不愿被拿来同那外宅妇作比,表弟这句话不啻于打了她一个耳光,两行眼泪登时顺着脸颊滚落,只低低啜泣着,算是默认了。
赵清晖越发义愤填膺:“他当初作出那般深情款款、矢志不渝的模样,如今竟见色忘义,为这么个玩意辜负你一片真心……”
阮月微心里一惊:“表弟慎言!”忙瞥了眼身后的羽林卫,生怕这番话叫他们听了去。
赵清晖低声道:“表姊别担心,我会替你守口如瓶的。”
阮月微只觉脊背上发凉,无力道:“你别胡言乱语,我与他……”
“我知道,”赵清晖道,“表姊说什么便是什么。”
阮月微不敢再与他说话,两人一马行出数里,遥遥望去依稀可见行宫的灯火,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表姊,”赵清晖忽然道,“我上回说过,你若是不想再见到那贱妇,我可以略效微劳……”
阮月微想开口阻止,蓦然想起方才桓煊带她离开时看向那外宅妇的眼神,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低声道:“齐王待她非同一般,你会招惹是非的……”
赵清晖见她迟疑不决,淡淡笑道:“不过一个外宅姬妾,只因生得与表姊有几分相似才入了他的眼,现在是在兴头上,只要离了眼前,谁还会当回事呢。”
“可那女子也是可怜人,并未做错什么……”阮月微垂着头嗫嚅道。
赵清晖轻嗤了一声:“我自然知道表姊心软又纯善,你放心,我又不害她性命,只是将她送出长安,叫她不能碍着表姊罢了。”
顿了顿道:“只是远远地送走,大不了替她寻个人家,做个姬妾或小户人家的继室,不比做个外宅好?她但凡不是个贪得无厌的蠢物,自己想必也会愿意的。”
阮月微蹙着眉思量许久,心道桓煊眼看着要成婚了,她六妹妹也不是个能容人的,那外宅妇便是进了王府也没有好下场,与其到时候被主母磋磨,现在将她送走,倒是做了一件善事。
“你当真不会害她性命?当真会替她寻个好去处?”她迟疑道。
赵清晖叹了口气道:“表姊还是不信我……无论如何她生得与你有些许相似,我又怎么忍心害她。”
阮月微点点头:“切记小心行事,千万别让齐王知道是你所为……”
这表弟是什么样的为人,她心里隐隐约约明白,可当一个人想做一件事的时候,替自己找借口、自欺欺人总是很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