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郅夺下河朔兵权之后横征暴敛,大肆搜刮民财,重赂朝中重臣权宦,比萧同安掌权时更令人发指。成德是他大本营,他还略有顾忌,魏博原是萧同安的地盘,他本就存着打压的心,搜刮起来肆无忌惮,闹得将士离心,民怨沸腾。
随随领着幽州军打到魏博,一路势如破竹,沿途栅堡的守将逃的逃,降的降,偶有硬着头皮抵抗的,也是一击即溃。随随既往不咎,对归降将士甚是优容,只问薛郅一个主谋。降将没了后顾之忧,无不望风而靡。
但成德历来是薛家的地盘,高城深池,固若金汤,薛郅虽退至城中,但麾下还有一支五千人的假子亲兵,颇为难缠。
随随不急着攻打镇州城,将成德军的栅堡据点一一打下,然后便将薛军围困于镇州罗城之中,一边派细作混入城中策反薛军中的将领,以重金购赏,又以刑诛相胁,不出两个月薛郅的副将便动摇起来,趁夜发动兵变,捆了主将,开城门投降。
至此河朔三镇兵权重归萧将军手中,持续数年的内乱终于结束。
虽然这场征讨并未费多大功夫,大部分城池栅堡都是兵不血刃地拿下,但大军过境,广竖栅堡,沿途的州县还是受了不小的影响。且萧同安和薛郅掌权的这些年将三镇弄得乌烟瘴气,虽不至于民不聊生,却也可称百废待兴。
随随攻下成德后,先将投降的薛军打乱编入麾下军队中,又将镇州子城薛府中的府库粮仓打开,广济受战火波及的百姓,下令行军沿途的州县给赋一年,令百姓休养生息。
接着以槛车栽着薛郅,在三镇周游了一圈,沿途百姓对这横征暴敛的藩将深恶痛绝,所过之处,不知多少人向他投掷石头、土块,若非有槛车挡着,他怕是活不到行刑之日。
随随将行刑之日定在十二月二十八,亲自执刀,当着三军将士的面,一刀斩下了他的头颅。
这一刀又狠又准,鲜血飞溅如匹练,随随面不改色,将刀锋上的鲜血抖落,还刀入鞘,淡淡地看了一眼噤若寒蝉的降将们。
她虽未开口,但这一眼的意思谁都明白:逆我者便是这个下场。
将领们或有异心,只觉脊背发凉,女杀神回归正位,似乎比先前更冷酷凶残了。
第75章 七十五
又是一年岁除。
河朔节度使府先后被萧同安和薛郅占领, 好在房舍没有毁坏,宅院格局也未曾改变,庭中随随与父亲一同栽下的梅树也还在, 映衬着白雪, 殷红如血。
随随命人将庭院室屋清理了一番,便带着田月容等人住回了节度使府。
在外漂泊数年, 这个年总算能在家中过了。
除夕当日晌午,随随刚在后园中练完刀,便有人来禀,道段司马来了。
随随立即叫人带他去堂中奉茶, 自去净房草草沐浴一番,换了身衣裳便迎了出去。
段北岑在她遇袭后被萧同安重用,萧同安死后又“投诚”薛郅,薛郅防着他, 不敢委以重任, 给了他一个闲职。他“背叛”萧大将军,这些年背了不少骂名, 直到随随夺回三镇,众人才知他始终是萧将军心腹。
拿下成德后, 随随便将段北岑留在镇州善后,他来魏博只是过个年,呆两三日便要回镇州去。
两人同在军中长大, 这几年却是聚少离多, 见了面自有许多话要说。
叙罢寒温,段北岑笑道:“属下这回把蹑影也带来了。”
随随双眼顿时一亮,她遇袭时蹑影也受了伤,萧同安本欲杀她的马, 段北岑将马讨了回去,养在魏博城郊的庄园里。
随随这大半年忙着征讨薛郅,即使回到魏博也在兵营中,一直没顾上大黑脸,直到处置完薛郅才搬回节度使府。
前日她刚命人将马厩修葺一新,本打算今日派人去城郊接大黑脸回来过年,不想段北岑还比她快了一步。
她不由笑道:“还是你最知道我。”
作个揖道:“有劳段司马亲自去替我牵马。”
段北岑目光微微一动,也笑道:“大将军见外,既称司马,替大将军牵马自是分内事。”
随随眉眼弯弯:“阔别数日,连你都会说笑话了。”
顿了顿又道:“程徵跟着你有一段时日了,你觉得他怎么样?”
段北岑道:“此子才学兼人,聪明绝顶,假以时日必能垂功立世。”
随随颔首道:“他是可造之才,只是还欠些火候,你多费点心。”
段北岑道:“属下遵命。程公子也随在下一同来了魏博,在驿馆中歇息,打算明日一早来向大将军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