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竟是本王自己(双替身)_作者:写离声(279)

2021-05-30 写离声

  程徵也在廊下,远离侍卫们站着,风灯在他脚下投下长长的影子,本就消瘦的身躯越发显得伶仃。

  看到随随,他上前行礼,脸上满是愧疚之色:“萧将军……”

  随随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便即收回视线,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对上她视线的刹那,程徵的声音顿时卡在了喉咙里,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萧泠,她平日无论对他还是对侍卫们,态度一直是温和的,甚至有些没上没下,尊卑不分。

  可她方才那一眼,却寒冷肃杀,仿佛幽州滴水成冰的严冬。

  以前即便知道她战功赫赫,刀下亡魂不知凡几,可他始终不能将她与那个十五岁堆京观的战神联系在一起,直到此刻,他才窥见随和外表下真实的她,只一眼,便叫人从骨子里生出寒意来。

  有一瞬间,程徵甚至怀疑若是齐王有个三长两短,她会杀了他陪葬。

  随随快步走进禅房中,却在蒲草编的屏风外停住脚步。

  屋子里弥漫着草药的气味,混合着血腥气,这是随随熟悉的气味,每次下战场,兵营里总是充斥着这样的气味,可她却从心底生出恐惧来,双脚仿佛灌了铅,无法再往前迈一步。

  宋九郎方才已听见外面动静,向屏风外道:“可是萧将军来了?”

  随随这才回过神来,绕过屏风走到榻边。

  桓煊裸着后背趴在床上,双目紧阖,脸色因为失血而苍白,长睫毛蝶翼般覆着,几乎有些孩子气。

  背上的伤口已清理过,一道尺来长的刀伤从左肩斜至脊骨,深处可见白骨。

  鲜血血不断地往外涌,宋九正用干净丝绵吸去血水,他的脸上满是冷汗,却顾不得擦。

  随随嘴唇动了动,问宋九道:“情况怎么样?”

  宋九道:“殿下服了草乌汤,伤口已经清理过了,暂且敷了伤药,可伤口实在太深,血止不住……”

  “医官什么时候能到?”随随问。

  宋九道:“回禀大将军,少说还有半个时辰……”

  随随看了眼桓煊脱了色的嘴唇,斩钉截铁道:“来不及等医官赶到了,得赶紧缝合。”

  转向大夫道:“有针和桑皮线吗?”

  大夫手忙脚乱地打开医箱:“有,有……”

  随随看那大夫只有二十来岁年纪,问道:“大夫行医多久了?”

  小大夫赧然道:“回禀大将军,小人出师将满一年了……”

  随随默然。

  宋九惭愧道道:“附近受伤的人太多,几家医馆的大夫全出诊了,只能先找这位小大夫救急……”

  随随又问那大夫:“缝合过伤口吗?”

  小大夫用袖子掖着额头上的汗:“小……小人缝过一次……”

  随随点点头:“有劳。”

  小大夫抽出根弯针,用镊子夹着放在灯焰上烫,冷不防手一抖,那针掉落在案上。

  他赶紧捡起来重新烫过,抖抖索索地穿上桑皮线,然后咽了咽口水,颤微微地朝桓煊皮肉里扎去,奈何手一抖,针扎偏了半寸,竟捅进了伤口中。

  桓煊虽然服了草乌汤,还是疼得颤了颤。

  小大夫越发不敢下针。

  随随捏了捏眉心,无可奈何道:“我来吧。”

  战场上有时候等不到军医来医治,这些处理外伤的手段多少得会点,她替人缝过几次伤,有一次给军医打下手,还赶鸭子上架地缝过一次肠子。

  虽然她的针线不太好,好歹手比那初出茅庐的小大夫稳一些。

  她深吸了一口气,凝神屏息,左手捏针,稳稳地刺入桓煊的皮肉中。

  宋九在旁看着,发现每次针扎进齐王殿下的皮肉,她的眉心都会微微动一下。

  到最后一针缝完,随随的中衣已经被冷汗浸透。

  她用袖子掖了掖脸上的汗,洗去手上血污,看了看蜈蚣似的缝线,暗暗叹了口气,她的手艺还是没长进,早知道就跟着高嬷嬷好好学学。

  她有些自暴自弃,自我安慰似地道:“至少血止住了,难看点就难看点吧。”

  宋九郎立即奉承道:“不难看不难看,小人就没见过这么俊的伤。”

  这可是萧将军亲手缝的,殿下醒来不知有多开心呢。

  桓煊其实醒着,在那个庸医把针捅进他伤口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那个庸医熬的草乌麻汤也不太可靠。

  不过也多亏那麻汤不可靠,绥绥替他缝针时,他自始至终都醒着,他清晰地感觉到她的手指轻轻擦过他的肌肤,针穿透皮肉的疼痛仿佛也带着丝丝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