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近上前去伸手逗了逗粉嫩的小脸儿,直逗的小婴儿笑出两个圆圆的小酒窝儿来,十分可爱。
“娘子您醒了,孩子好乖的,昨儿个睡得很是香甜,今儿一早已经吃了两顿了,胃口好极了呐。”
乳母一贯的夸张做派,喜笑颜开地汇报着自己的功劳。
反正一会儿就要走了,夏竹悦也懒得再同她多做解释了,便笑了笑,没说什么。
她看看天色,预备去同李牧白告个别,便唤来一个小丫鬟轻声问着:
“李牧白现下在哪里?”
小丫鬟恭谨福身,“主子这会子应是刚下朝,一会儿就该回来了呢。”
“快回来了么,那我且再等等罢。”
她想了想,忽又说道:
“能不能劳烦你替我取些白糖来?”
“白糖么?您且稍等。”
小丫鬟转身去了,少倾取了一小罐白糖送了过来。
小丫鬟回来时,夏竹悦已然摘了好些桂花儿,正坐在廊下细细摘拣着,只挑饱满完好的留下。
“姑娘,您这是在做什么呀”
小丫鬟好奇询问着,“要不要我帮您摘拣?”
“不必了,快好了。”
她温婉笑笑,将摘净的桂花倒了一些在瓷盅里。
细细铺满一层金黄的桂花,又细细撒上一层绵密的白糖,再洒上一层桂花,如此反复十数次,才将那只瓷盅盛满。
她细细密封好瓷盅,又抽出帕子拭净盅口的散碎白糖,这才满意地搁在了一旁。
她也没什么谢他的,便亲手做一盅桂花儿糖予他罢。
但愿往后他再忆起她时,能够记得一丝丝甜。
“小竹。”
第60章 任她寻 不必客气拘谨
一声轻唤令夏竹悦抬起头来,只见李牧白身着朝服远远从碎金般的桂花树下走了过来。
见惯了他着长衫的样子,如此庄重穿着朱红袍墨冠的模样儿,倒着实是头一次看见。
他肤色冷白,教墨色与朱红一衬,更显得似玉色一般,人们常说的面如冠玉,大抵如此罢。
见他温柔朝自己笑着缓步而来,竟使得她忽地恍神了一瞬,仿佛自己已然陪伴了他许多年,是与他朝夕相处了多年,在廊下盼着夫君归来的小娘子一般。
她起身欲迎,却忽地自袖兜间滚落出一样物什,在阳光的照耀下灼灼闪着光华跌落在廊下的青方砖上。
金玉之声清脆一响,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一只宝光流转的彩色蝴蝶逶迤在地,颤动着轻灵的翅膀,令人怜惜。
夏竹悦似被灼了一下眼睛,咬住唇瓣儿,俯下身子去拾。
李牧白快她一步,率先躬身去为她拾了起来。
修长指尖捏着赤金钗柄,视线落在焊接过的痕迹和修补过的断翅上,他微微蹙眉。
夏竹悦伸手抽出蝴蝶,复又拢回袖兜中,有些歉然,
“多谢。”
李牧白不动声色,望了她片刻,
“似乎摔坏了,我赔你支新的罢。”
“不必了。”
夏竹悦抿出一丝笑容,“原本就是坏的,不是方才摔的,不必挂怀。”
李牧白再怎么云淡风轻,唇畔的温柔笑意也僵了一瞬。
掐丝珐琅的胡蝶钗,他母亲也有一支,似乎是……江汉上贡来的?
小竹没有品阶,难以接触到贡品,所以这支钗……
是他赠的么。
如此珍视么。
即便损毁了,也要贴身带着么。
李牧白心绪翻涌,面上却未露半分,依旧柔声细语,
“碎了还留着做什么,待会给你送些好的来戴。”
“真的不用啦。”
夏竹悦连连摆手,“你已经帮我许多了,岂能再受那些。”
我赠的,便不肯要么。
李牧白垂眸,抿了抿唇,没有接她的话。
气氛忽地凉了些许,夏竹悦暗暗有些自责,今儿换的这身便装没有暗袋,袖兜又浅,竟平白闹出这许多尴尬来。
李牧白肯救助她一宿已然很好了,哪里还能又吃又拿的,成何体统。
但如此急急拒了他的好意相赠,似乎又有些伤人,实在是尴尬。
她看了看天色,转身去捧起那盅桂花儿糖来,小意捧至他跟前儿,漾出些许笑意来哄他,
“你不是问我拿什么谢你嘛?我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方才摘了你这院儿里桂花腌了桂花儿糖,权当借花儿献佛了罢。”
“……”
他想要的,远不止什么桂花儿糖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