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禾凝还是有些迷惑,问道:“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记得他只是个流浪的难民啊,怎么会在这雪山上来。
男孩抿了抿唇,目光垂落下去,燃烧木柴的手也顿了顿,他默然道:“我不是难民,我的真名姓容……”
沐禾凝的眼神顿时讶然起来,容是宁国的皇姓,他是宁国皇子?!
男孩淡淡地点了点头,他不仅是宁国的皇子,更是太子,唯一尊贵的中宫嫡子,未来的宁国皇帝。
只是从宁国发生内乱之日起就变了,他那年迈的父皇昏庸无道,听信奸佞,沉迷于炼制长生不老的药丸,以至于身体亏空,整日昏迷。
老皇帝身子不行了之后,楚王的动作就随之开始了,他软禁了皇宫中的所有人,只等着老皇帝一闭眼,他便立马杀入宫门,灭掉老皇帝的所有嫔妃皇嗣,一举夺得帝位。
年幼的容濯当时也被囚禁在宫中,是他的乳母以性命相护,将他偷偷送出了皇宫。
为了避免被楚王抓到,他这才伪装成流民藏匿在了靖国。
“那你现在出现在这里……不怕被那楚王发现吗?”沐禾凝问道。
这雪山可是靖宁边界,对面就是宁国的军营,楚王也是驻扎在那里的,他出现在这里,很容易被楚王的耳目察觉的。
容濯垂下来的眼神狠厉了一刻,那在瞬间显露了些他身为储君的气质,他暗暗道:“我就是要来取他狗命的。”
老皇帝的大限将至,楚王的动作也越发肆意,容濯知道楚王如今人在边境军营,若是再不抓紧机会动手,自家的王朝就真的要拱手让人了。
可他毕竟力量有限,对方又过于强大,他在这雪山上藏匿了许久,至今未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出手。
沐禾凝看出了容濯的想法,她叹了口气,这孩子还这样小,身上就背负了这么大仇恨与责任,如何能活得轻松?
她想起了沈叙怀,他当初在边境时,是不是也是带着这样的不甘熬下来的?
“孩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敌人过于强大时,不要贸然送死,等自己壮大势力后,再择时机出手。”沐禾凝由心劝道。
她摸了摸自己小腹,那里的疼痛仍在继续,她想着,若自己还能有幸将这个孩子生下来,她只希望是个女孩,平安幸福的长大,不要像他父亲和容濯这样背负这么多了……
容濯听了她的话,眉目一滞,神情顿时恍惚起来。恰在这时,山洞外有动静传来。
容濯站起了身,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和呼唤声,他眼睛一亮。
……
军营里的人得到消息及时赶到,只是沐禾凝眼下的状况实在不便挪动,幸好救援的人带来了一直备在军中的大夫和稳婆。
大夫一看见这情况便叹道:“这是要生了啊……”
沐禾凝的胎儿还不足月,只是目前已经失了这么多血,必须催产让她生下来了。
一声令下,大夫和稳婆立刻做好准备,军营里赶来救援的人也忙着开始烧水,做好了要接生的架势。
忙乱之中,女子的嘶叫一声高过一声,血水被一盆一盆端出来,容濯站在人群之外,看着众人忙里忙外。
他知道,无论沐禾凝今日是否平安,至少他的任务是尽到了。
他转过身,缓缓地走出去。
只是没有想到,因为沐禾凝的这番动静,顿时引来了宁国军营中的人,容濯一出去,便与楚王手下的一众侍卫狭路相逢。
几位侍卫也颇为惊讶,没想到大半年前从宫中消失,让楚王头疼了好久的小太子,会在今日这么轻易出现在他们面前。
容濯心中一惊,望着对方眼中闪过的光芒和步步逼近,他退无可退,心知自己今日是彻底避不过去了。
“别来无恙啊……小太子。”
*
沐禾凝开始生产以后,便只留了大夫和稳婆在里面,军营中的男人们一律退出去。
他们听着里头传来女子的阵阵哭喊和稳婆鼓励的声音,心中颇为不忍,也不知这什么时候是个头。
山下的路依然空荡,他们早就向京中的沈叙怀传去了消息,也不知他能不能及时赶到,陪伴着王妃生产。
正在众人忧心忡忡之时,忽然有人大喊一声:“来了!王爷来了!”
众人立刻目光望过去,见雪色的山路上果然看见一匹骏马正奔驰而来,马上的男人身形伟岸,一身朱色的披风在冰雪之中格外耀眼。
沈叙怀从京中接到消息后,便一刻不停地骑马飞奔而来,路上不知跑死了多少匹马,才终于在这一刻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