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心中奇怪,慈音年及十八九,早过了应当婚嫁的年岁,早几年却也不见皇帝管过什么。她本还有所怀疑,可是远儿在皇帝面前求过了什么?
可听得慈音的名字,指婚给周内阁家嫡子周玄赫之时,方氏恍然愣在地上,半晌都没缓过神来…
同样恍惚的,还有方氏旁边跪着的慈音…
怎么就是周玄赫了?
她虽不想嫁给明远,可也未曾对周玄赫表露过什么心思。怎的会让皇帝亲自拟了指婚的圣意…
周玄赫是何等人,轻浮之徒,日日流连烟花酒巷…
若不是为了救哥哥,她怎会与这人有什么交集?
转念一想,却也几分明白,那周某人皇帝面前得宠,想求什么得不来的…
慈音还在踌躇,忘记了谢恩。还是林夫人在耳边小声提着,“慈音啊,皇上圣眷,得要接旨谢恩啊…”
“……”慈音无法。先叩首了三下,颤颤巍巍抬起手来。
江公公将那道儿圣旨放落她手中的时候,她心中依旧忐忑难安,这消息未免太过突然了。
一旁方淳却跪不下了,等江弘办完了差,忙起身来,借着身位儿过去询问。“江公公…皇上怎么会突然颁旨,指婚我家的慈音和周侍郎啊?”
江弘冷笑了声,“明夫人这话问得蹊跷。”
“圣上之心,岂是你我能擅自揣度的。”
江弘说罢,自没与方氏再废话,反行去与林内阁与林夫人嘱咐道,“圣上嘱托,四小姐原是前明大都督的亲妹,既过继来了林家府上,这门亲事,就要劳烦林内阁和林夫人操心了。”
林内阁一届老臣,自连连拜了一拜,冠冕堂皇的话语说了一通。领了皇帝的意思。林夫人也连连作了礼节。
江弘这才算是办好了,转身再看了看一干守着芳馨阁门前的禁卫军。“怎的,皇家的兵,何时要用来看着一个弱质女子了?”
“你们这侍奉的是哪位主子?”
一干禁卫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为首的一个不敢怠慢,忙上前来一拜,“江公公的意思我们知道了,我们这就回去禀报明都督。”禁卫军成群撤走,江弘方让身后内侍领了个人上来。“这是宫内安慧嬷嬷。”
“周内阁临终托孤,周侍郎的婚事,陛下格外看得紧,便让奴家带着嬷嬷来,也好照顾着林小姐。”
慈音这才恍神回来。
听得江公公这话,便就清楚是谁在背后做鬼了…
也好,嫁给周玄赫不过权宜之计,不能便宜了方氏和明远…
慈音忙对江弘福了一福,“多谢了圣上好意。也多谢江公公替慈音解了围。”
方氏一旁忿忿,未等江弘先走。便先趁着众人不在意,先行出来了林府。正要先上马车回去与明远商量对策,却扫见得周府的马车,缓缓停在了林府前头…
方氏一肚子火气,寻得了个发泄之处,便就冲着那从马车下来的周玄赫道,“恭喜周侍郎,好事将近了。”
周玄赫见得来人,赔上一张死皮笑脸:“哦,是明夫人。”
“玄赫该如何称呼你?不久之前,您还是慈音的嫡母…”
“好似该要叫一声…”
“罢了!”方氏忍不得,直叫他住嘴。
这无赖得了便宜还卖乖,怎还想认她做便宜亲戚不成。
“周侍郎,日后的路还长着呢,您可慢慢地走着。”
“诶。”周玄赫边答应着,边是拜了一拜,方恭送着明家马车远去。转身回来,便就直往地上啐了一口:
“你爷爷我的路是长着呢,你的路怕是要到头儿了!”
周玄赫连忙寻进了林府宅中去。到了芳馨阁,却见得江弘正要走了。周玄赫忙是拜礼,又是赔笑。
“辛苦了江公公走一趟。这差事儿,可劳着您大驾了。改日我与江公公买酒喝!”
江弘冷笑声,“都是为陛下办事儿的。”
“周侍郎不必客气了。”说罢,领着一干内侍,又由得林内阁亲自送着,往林府外去了。
周玄赫在芳馨阁四周,没见得禁卫军的影子,猜得几分,是江弘来传了陛下口谕屏退了软禁慈音的禁卫军。他方忙进去寻着慈音去了。
慈音正坐在桌前,支开着那卷明黄色的锦帛,仔细再将那圣旨读了一遍。她方听着江公公读圣旨,还有几分是不是在做梦的错觉,此下却真真地眼见为实了…
“慈音小姐…”
听得周玄赫那把声音从外头匆匆地进来,又望着他一派欣然的死皮相。慈音只觉气恼,抬手便是一个巴掌扇到了来人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