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夫人怕是忘了,我镇抚司名声在外,办案可真需要你说的那些证据?”
“况且,单单你与刘义合谋,谋杀朝廷功勋一件罪责,便足以诛连三族。那些费力不讨好的证据,我又何必放在眼里?”
“诛…株连三族…”方氏这才有些慌了。
她一人疯癫无碍,可方家还正往内阁上争着位置,一家大小,都在仕途上打滚。兄长方壑,还有侄儿方原,二侄儿方循…
明煜见得她神色生变,方缓缓起了身来,“夫人若认罪,陛下不定还会留一线仁慈与方家的人。十三司已对影役下手布局,若夫人真是强行拖到十三司收网之日,怕就不仅仅是方氏三族的罪过了。”
方氏忽的大笑,“我不信!”
“你明煜的话,我才不信!”
副将张琪凑来,问道,“都督,这罪妇癫狂,可要用刑?”
“不必。”
“明夫人是把硬骨头,那些该都没用。”
张琪见得方氏几分得意,还朝他吐了一口口水来,“听听,还是你们都督明事理。”
张琪见她模样,实在可恨。却听都督道,“你便去将远大都督请来,与夫人见一见罢。”
“……”张琪疑惑着看向明煜,见得那双眉眼之中神色,方忙垂眸一拜,“是。都督。”
方氏听得能见明远,正是高兴起来。望着明煜喊道,“我阿远还在,你就莫想着将这位置坐稳!”
却见得明煜勾着一抹笑意,落座回去那银铁方椅上,又叫人沏热茶来。
方氏心中几分忐忑,今日整日不见她的远儿,此下终是盼到了。没多久的功夫,果见得方那出去的副将回来。
“远儿…”方氏起身往外头盼着。
却只见得四个小卒,带着一副担架,担架上覆着白花花的绸布…入来了牢房里。
“远儿…”方氏喊着明远的名字,脚下却不自觉后退了数步。随之方抬手指着明煜喊道,“你休想骗我,我远儿还好好的。这不是他!”
明煜冷冷:“尸身就在这儿,夫人不信,亲自去看看便知了。”
方氏摇着头,不敢靠近。直等得那尸身抬到她面前,方一把跪落去了地上,又颤颤巍巍抬手,去揭开那白绸来…
见得里头那张脸面,方氏直去捧了起来,一时间泪珠如雨下。
“今儿一早,还敦嘱着,叫你换上这身新月白的袍子。”
“以前那些都穿旧了,也不知道换。你怎么如此的拧着劲儿?这世上除了她明慈音还有多少好闺秀,你非要绑着她身上做什么?”
方氏看向明煜,“是你?你杀了他!”
明煜道,“夫人看看清楚,他身上都是剑伤。明煜从来不用剑。”
“倒是夫人请的影役,各个剑术高超,为了钱财不惜夺人性命。”
方氏一个踉跄,直摔坐去了地上。她却与影役有过交代,为了钱财不必顾忌人命,杀了那明慈音最好,好让她的远儿死心…
可她的确是忘了,慈音七岁那年,险些从秋千上摔了下来,是阿远生生将人接了下来,他比慈音还小一岁,那时候的个头儿也没长过慈音,便就是断了一支手臂,还咬着牙对慈音笑…
方氏的目光颤颤巍巍落去自己一双手上,口中呢喃,念念有词,“血,都是血…”随之,又忽的大笑起来,言语失了轮次,直喊着老爷,皇帝,高祖皇帝…
明煜放下茶碗,自喊来一旁候着的年史俊,“与方夫人画押。”
方氏这回没有反抗,呆呆坐着,只由得年史俊捏着她的指头,占了朱砂,印去了那张罪状上。
明煜见事情落定,起了身来。吩咐一旁张琪道,“将人压入死牢,好好养着。圣上有旨,好生打理远都督后事。等远都督下葬之后,一同请成京候和远都督灵位,让她常年跪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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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金銮殿上。方氏一族受得牵连,被皇帝夺去官职,流放北疆。
明煜官复原职,官场之中,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阎王果真是阎王,地狱里走一遭,都能活着爬回来…从今往后,他们的日子,怕是依旧得谨小慎微起来。
明府上历经劫数,怕也得要些许时日方能恢复元气。明煜受得皇帝恩准,回府中休假打理。
晌午时分,太阳又热辣了起来。
明府门内,却早早跪着了一干家眷。明煜正翻身下马,方行到门前,却见得大管家前来迎人。
大管家让人准备了火盆灵水,自与明煜拜了一拜道,“都督此番险难,还得跨过火盆,洒着观音灵水,保佑日后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