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微微点了点头,也没有开口指出她并未和温窈有约。
伙计又瞧见她身后的念荷,随口问了句:“平儿姑娘今日没来吗?”
苏晚顿了顿,才道:“那丫头这两日病了,便换了个人跟着。”
“那您晚间回去帮小人给她带个好?”
苏晚微微颔首,心下感叹平儿这馋丫头来临江楼这么几次,和这里的伙计都混熟了。
一边的念荷心里也起了波澜,她本以为苏晚离了苏府会落魄不堪,故而早早做了打算投了苏清,却不曾想苏晚眼下过得却与她所想截然不同,就连临江楼的人,都对她恭敬有加。
伙计又领着两人到了二楼,扭头冲念荷说:“还劳烦这位姐姐在此等候,我带裴夫人上去。”
念荷还想跟上去,却正对上苏晚冷冰冰的眼神,顿时改口说了声“好”。
苏晚推门而入时,温窈正立在窗前俯瞰江景。
她闻声回头,见是苏晚,惊讶道:“晚晚,你怎么来了?”
“温姨。”苏晚侧身行了一礼,温声答道:“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
温窈顿了顿,这才想起前几日闹得沸沸扬扬的科举舞弊案,“你是为了科举舞弊一案?”
苏晚颔首。
温窈:“裴寄乃是三元及第的新科状元,出榜时声名鹊起,此时春闱曝出舞弊一事,他自然首当其冲。”
“可是他并未舞弊。”苏晚脸色变了变,反驳声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温窈瞥见她急着反驳的模样,嘴角都带起了一丝愉悦的弧度,笑道:“阿晚你既然信他,又何必忧心。依我看来,凭裴公子的聪明才智,定然能从这桩案子里全身而退。你只管等着便好。”
苏晚听出温窈口中的取笑意味,若真如温窈所说,自己确实是关心则乱。然而……
苏晚抿了抿唇,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我也希望自己是杞人忧天。可有人一直将阿寄他视作眼中钉,不止一次想要置他于死地,我怕有人会借此机会借刀杀人。”
苏晚口中的有人,无需指名道姓,二人俱是心知肚明。
温窈脸上的神色淡了下来,她拧眉道:“镇远侯府没有这个胆子。”她因着长公主的缘故,对镇远侯府一直颇有好感,哪怕如今的镇远侯府远不如往昔,她也不想恶意揣度其后人。
苏晚垂在身侧的手颤了颤指尖,她心底清楚,温窈肯让她叫一声温姨,不过是因着林氏和长公主曾经的交情,可如今看来,她娘的这点交情更抵不过老镇远侯的面子。温窈她确实不喜裴安,不喜现在的镇远侯府,可要是让她对裴寄出手相助,也是不可能的。
思及此,苏晚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欲言又止了半晌,才拿出自己最后的筹码。
“温姨,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猜测。”
温窈抬头看她,不明白好端端的苏晚为何转了个话题。
苏晚接着往下说:“你当初和谢先生向我打探过母亲生前的旧仆,而我也曾说过,韩北的生母恰巧生前伺候过我娘,且后来嫁去了常乐坊。若我所料不错,当年长公主曾经有孕,又能瞒过成王,恐怕我娘在其中出过一份力,这也是你对我多番优待的原因。”
她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就连温窈也不禁点了点头:“你猜的大抵没错。”
“既如此,我想,长公主当初应该是藏身于常乐坊?”苏晚抬眸,语气中带着一丝笃定。
温窈唇畔笑意渐敛,沉声应道:“是。”
“可是温姨,我自认为我娘当初只是个七品小官的夫人,并没有帮着长公主在常乐坊瞒天过海的能耐。”
温窈皱了皱眉,这也是谢不允疑惑的地方。
苏晚的语气仍是不缓不急:“不知你是否知道,这常乐坊当年住着的,除了我娘的旧仆,还有其他人的旧部。”
她话中的内容霎时叫温窈变了脸色。她一把抓住苏晚的袖子,急声追问:“是谁?”
“韩北的旧居,隔壁住着的乃是老镇远侯旧部。”
苏晚顿了许久,又低声补充了一句:“也是现任镇远侯世子裴安曾经的父母。”
说完,苏晚长长舒了一口气,鬓角的发丝都被冷汗打湿了。
温窈愣在原地,似乎还没从苏晚的话中回过神来。
良久,苏晚才听见她沙哑的问询声:“裴安是镇远侯世子,那裴寄呢?他是谁?”
苏晚微眯起眼,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
还是那辆不起眼的青帐马车,又在无人注意下默默驶离了临江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