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是瘦弱书生的不屑声,“陆简,他不过是家世好些才能来此,论才学就罢了,倒是可惜安乐侯为这长子颇费一番心血,若不是他实在不堪重用,又怎会迟迟不立世子。”
“你说的对,我看他的样子就是草包一个。”端平一边点头一边随声附和,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
两人语毕,端平扭头附在苏晚耳边忿忿道:“你听见了没,看来这纨绔子名声也好不到哪去,还敢嫌弃本郡主,真是不知好歹。”
苏晚忍着笑意,压低声音道:“确实不知好歹。”
“快快快,要公布魁首了。”
许是方才的谈话过于融洽,书生此时还不忘了提醒她们。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方脸男子身上。
只听他扬声宣布。
“今日文会拔得头筹的是陆简,恭喜陆兄。”
大堂内顿时鸦雀无声。
良久响起了稀稀落落的唏嘘声,苏晚隐隐听见有人在猜测。
“真的假的?”
“莫不是誊写有误。”
“我本以为是郑兄才是。”
……
方才信誓旦旦揶揄陆简的书生和端平此刻的脸色可谓精彩纷呈,两人相对无言。
“不知这所谓郑兄是何人?”苏晚淡淡的声音打断了两人诡异的沉默。
书生轻咳一声,掩去面上的诧色,仍是一本正经地回道:“这郑兄是我们白鹤书院的名人,才学与裴兄不相上下。”
顿了顿,似是想起什么,他压低了声音接着说:“这裴兄想必你们也知道,并不是这镇远侯世子,而是假的那个。唉,倒是可惜了他那一身才学。此次他未受邀,我本以为郑兄的头名十拿九稳。不料……定是那誊写出了差错”
说着说着他的语气由惋惜变成了肯定,就差当场上去拿出手稿对峙。
苏晚了然,遂沉声道:“多谢兄台解惑。”
她扭头看向一言不发的端平,端平此时早就气的牙痒痒,苏晚轻轻唤了一声:“兄长。”
端平方才回过神来,轻哼了一声。
另一边,众人唏嘘了片刻,似是才想起角落里坐着的陆简。
陆简面上还是那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甚至抬手为自己又斟了杯茶,细细品味。
实际上呢,他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昨日他特意拐去裴家,就是为了今日文会。毕竟往日里他次次倒数,可这次不同往日,裴寄不去,去的是裴安。
本来想请教裴寄如何是好,不料裴寄竟令他为这临江楼作序。他当场作文实在是狗屁不通,岂料裴寄一润色,简直是字字珠玑。
更有甚者,今日文会的题目竟就是为这临江楼作序。
这才有了现在这出。
见多了裴寄夺魁时淡然自若的样子,他今日终于也体会了一遭。
自以为足够高深莫测,陆简放下手中的茶盏,摆摆袖子起身,轻咳一声,朗声道:“陆某惭愧,承让了。”
“这文真是你写的,莫不是弄错了?”
苏晚闻声望去,开口的竟是方才的那个瘦弱书生,他不知何时跑到前面去了,手上拿着的许是那手稿。
其余人纷纷附和。
陆简气急:“你敢质疑爷?”
因着家世的缘故,纵使众人私底下瞧不上陆简,面上仍是奉承。再加上他性子霸道嚣张,喜舞木仓弄棒,无人敢去招惹。
“实话实话罢了,依我看,那文恐怕是郑兄所作。”又有人开了口。
陆简方才的悠然闲适早就荡然无存,脸色黑的像锅底。
“今日可算是来着了。”
苏晚侧眸,方才还一脸怔忪的端平,此刻脸上又满是看戏神态,甚至轻笑着开了口。
那边还在僵持,争吵一触即发。
直到一声令苏晚熟悉的男声响起,“罢了,陆兄,就让郑兄先过目一番,若未混淆,那便皆大欢喜。”
原来是一直观望着的裴安开口调停,语气中明晃晃地暗示着誊写有误。
陆简当即就要怼回去。他还尚未出声,人群里就传来一道低低的少年声音。
“这如何算得上皆大欢喜,难道方才世子得了第二名,亦是有人上去对峙过?”
“胡说什么,世子真才实学岂容怀疑。”裴安身边围着的人率先反驳。
裴安略抬了抬手,身边的声音小了下去。他视线向人群中扫去,隐隐看到被人群遮挡住的身影。
“方才当然是没有对峙,不过此时情况不同,不知阁下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