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粉黛无颜色_作者:晓雨霖铃(301)

2021-06-07 晓雨霖铃

  夕阳沉沉堕下地平线,不知去向了何处。

  初见她,是在四弟府中,笑筵歌席,走斝飞觥,他觉得聒噪,漫步来到后园,在梨花树下,一位素衣浅衫的女子倚树而望,似在沉思,眸子隐隐含着泪。

  见到人,怯生生地行了个礼,低眸不敢直视。

  满园衣香鬓影,唯她清丽质朴,身上的衣服是发了旧的,发间只簪了银簪,却掩不住出众的姿色,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

  那一树梨花开的堆雪砌冰,溶溶霭霭,白锦无纹香烂漫,圣洁无暇。

  他问她有何伤心之事。

  她答:“人道送春无送处,山花落地红满路。”

  自怜,难留春住。

  眼前的女子亦如那梨花,粉妆玉砌,冰魂雪魄,一双眸子明澈如清泉,眨动着羞涩的不安,他生平第一次知道了,悸动的滋味。

  “年年岁岁,依旧笑春风。”

  他伸出手来,对她说:“人情淡薄世所平常,春夏更替亘古有之,你可愿,让我来守护你,守护这一晌春色?”

  她吓了一跳,娟好静秀的面容蒙上了忧惧,如一株含羞草,柔柔怯怯,那天他没穿龙袍,只穿了素常的襕衫,像个书生。

  身后传来一沓跪地声,内侍和官员跪了一地,其中有林国公。

  没几天,她被送进了宫。

  封了婕妤,他并没有碰她,有人辗转告知了丁家的事,他并不在意,只要以后,她的心是属于一个人的,他愿意等,让她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才是值得的。

  她在国公府并未读多少书,偶尔诗中会有念错的字,他也不点破,夜夜处理完了奏疏,捧着诗词赋来,与她解说,她亦是学得刻苦,甚是废寝忘食。

  他用尽了心思,她面上的笑容愈来愈甜美。

  直到一个月后,那一日来到昕薇馆,与她畅谈了会儿,要走的时候,她的眼中流露出不舍,他疼惜不已,将她拥揽入怀,问她:“纯涵,你喜欢赵禝吗?”

  她怔了一瞬,清莹莹的眸子如明珠流光,吟道:“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这一句话让他眼中含了热意。

  紧紧拥住她,将两个人变为了一体。

  那是他第一次吻了女子。

  那一夜,抱她在怀,在耳边说:“我必不让你在她们面前卑躬屈膝......”

  思绪间,双腿已站的麻痹,眉目间只剩了冰冷,天色已暝,他望着手中的紫檀小匣,取出玉人来,狠狠向后一抛,玉石粉碎的裂声......

  我之所爱,宁缺毋滥!

  此后,亦如往常地宠爱她,只是再也不肯亲吻她的唇。

  从淮南回来,再见她,他知道自己真的放下了,朕有万里江山如画,夫复何求,无所求了。

  他与她,只是皇帝与嫔妃。

  这一次,他要再一次放下,彻底斩断情念,无欲无求,无欲则刚。

  ***

  婚期临近,廊下大红绸幢幢,喜字贴满了窗纸,定柔的紧张与日俱增,有时整夜辗转不得眠,似是慌,又似无措,不知做了人妇,等待自己的是怎样的命运。

  衣架上挂着绣庄选来的大红绣翟嫁衣,金线堆绣,艳色耀目,锦盒里放着翠钿步摇凤冠,珠彩流华。

  那嫁衣她不大合意,不喜欢那么繁复的,尺寸也不甚合身,日子匆忙,只好自己改了改。

  家中的事情也无需她来操心,母亲无所不能,六姐老成练达,她每日只是坐在绣楼里,等待,等待是如此磨煞了人,拿起了针线,不知该做什么,胡乱绣了一个,竟是荷包,雨后天青色的缎子,绣着一尾芝兰。

  她不知为何做了这个?

  院中传来了争吵声,好像是十姐和母亲。

  推开门,院中这几日摆满了嫁妆,已装了箱,贴了喜字,十姐站在当院和母亲争吵。

  “这些瓷器怎么回事!啊,怎么我从来没见过!为什么十一有,我却没有!”

  母亲说:“这是妙真观师太送给十一的,你当然没有。”

  十姐骂道:“偏心眼儿的娘,鬼才信你的话,一个道姑子有这般好东西,凭什么给了别人家的孩子,准是你偏袒十一的!我不活了!”

  母亲也骂:“你个掉钱眼儿里的东西,那天叫你回来吃饭,你推说生病,这会子到来查看妹妹的嫁妆,说了是人家妙真观师太的,爱信不信,问你爹去,你爹还会诳你不成。”

  十姐坐在了一个箱子上:“我不管谁给的,她有我必须有!你看着办吧!”

  说着,哭天抹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