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粉黛无颜色_作者:晓雨霖铃(355)

2021-06-07 晓雨霖铃

  温氏心知慕容家已有了强硬的后台,底气十足,不怒反笑:“老姐姐,别忘了,你的亲骨肉在牢狱,遍地虱鼠的地方,我家老爷感念旧亲,冤家宜解不宜结,心生怜悯,才让妾身来这一趟,你即不识抬举,那咱们就桥归桥,路归路,各算各的账,看谁耗得过谁,我儿一日找不到,我就一日不撤状,隔三差五啊,再去鸣鼓,求堂上大人主持公道,重审谋害我儿的嫌犯,老姐姐,你可就一个亲生骨肉了,可掂量清楚。”

  李氏跌坐回太师椅,碰到对手了。

  到底是个钻牛角尖的,前后僵持了一个月,听闻温氏果然去击鼓了,女儿又过了一遍堂,挨了三十大板,皮开肉绽,旧疮未好,复添新伤,当夜哭的肿了眼泡,翌日不情不愿去了工部员外郎府,说明只出休书。

  慕容槐捋须斟酌一番,反正十一也无法名正言顺再嫁,和离休弃都一样,重要的是自由身,才好心安理得伏侍皇帝,当下答应了。

  大理寺撤案的理由是,女儿给托梦了,在一处阆苑仙阁的地方,本就是修道之人,许是遇到了仙人点化,飞升去了,望两家勿要再结怨。

  先前都是误会。

  卜姓夫妻就这样被放回了家。

  和休书一起带来的,还有父亲的留言,安可随母姓慕容,以嫡女之名寄养在四哥名下,从此与陆家脱离关系。

  这寓意很明显。

  养了五六天,头才晕的不厉害了,勒着白纱,掀被下了地,坐到机杼前,开始梭织,何嬷嬷见了,忙劝:“姑娘,你伤才结痂,可不敢着了风,这是要命的。”

  定柔回屋裹了一条丝巾。“咱们不能在人家里吃白食,要活得有体面,我的纬线不够了,你去帮我缠一些罢。”

  皇帝这次惊魂未定,整整一个月不敢露面,如此秉性刚烈的女子,他是真的惧了,不敢再触犯,那夜回来,又灌了许多酒,心灰意冷,伤心到极处。

  她宁死也不愿跟他。

  弥日累夜,思念如疾草一般疯长。

  这一日宣了张夫人进宫,到昌明殿问话。

  坐在御案后,玄色龙纹长袍,累丝蟠龙嵌宝金冠,方才从太庙祈雨回来,穿的大典吉服,又见了使臣,腾出了空暇。张夫人抬眸间,惊觉他清瘦了一大圈,颧骨都突出来了。“她......可痊愈了?”

  张夫人禀道:“夫人肉皮儿生的好,那痂掉了,竟没留下疤痕,诚然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还是没日没夜纺缉。”

  皇帝踌躇地问:“她......可提朕一字半句了?”

  张夫人心叹,幼时怎么没瞧出陛下是个至情执意的孩子,到了这般份上,还惦记那木石心肠的女子,有没有眷恋半分。

  她心中不忍,却不敢欺君:“回陛下话,没有。”

  皇帝沉痛地阖目,黯然神伤,好一会儿以后才道:“朕想......去看看她,只看一眼,可以吗?”

  张夫人敛衽一拜:“那是陛下恩赐的宅邸,陛下想何时去就何时去,无需在意旁人。”

  答非所问。

  第二日,皇帝坐马车里,在张宅外踯躅了半晌,里面远远传出安可的笑声,和织机的声响,左思量,右徘徊,还是没忍住,跳下车厢,手中抱着一只木马小鹿,是亲雕琢出来的,第一次做木匠。

  沿着甬道进了圆月门,安可一见他,圆嘟嘟的小脸笑出了玲珑甜美的梨涡,张开手臂,步态蹒跚地走过来,扑进了怀。

  定柔端着一箩筐缠好的纬线出来,一眼也没瞧他,径直坐到织机边,梭好纬线,又开始吱吱吱吱。

  皇帝逗弄着安可,抱在小木马上摇晃,小女娃笑的咯咯咯。

  望了一眼魂牵梦萦的身影,心头痛不可遏。

  头上的伤已无踪影,依旧婹巧袅娜的身姿,眉目如画,冷漠的没有温度。

  张夫人见气氛僵只好主动搭话:“夫人可会织克丝?”

  定柔背身对着人,道:“只会简单的图案,我没学成。”

  张夫人激动:“哎呀,老身正想要一床寿字被,将来好进棺材的时候用。”


  定柔道:“好啊,你去经线吧,我给你织。”

  张夫人不由得啧啧赞叹:“夫人这双手娇小玲珑,嫩的像剥皮鸡蛋,竟这样巧,纺缉缝纫跟玩儿似的,老身还一次见这样的大家闺秀呢,这女工上头,闺阁里的小姐大多只会刺绣,夫人却民间女子过日子的活计样样手到擒来,真叫人羡煞呀,老身若有您这样一个女儿就好了,这些都是您府中教授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