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粉黛无颜色_作者:晓雨霖铃(382)

2021-06-07 晓雨霖铃

  女子睡了一会儿,总听到枕畔的叹息声。

  转过脸来,才看到他什么都没盖,只穿着中衣,赤着脚,屋里的炭火已经不旺了,慢慢凉了下来,他望着床顶,冻的微微发抖。

  “你......”

  起身摸了摸他的手,凉的像冰。

  忙把被子挪过去。

  里头已经被女子的体温暖的透了,热融融的,馨香可人,像八爪鱼一样紧紧贴着那娇柔的小身躯,满足极了,女子将他的手捂在怀里,血气方刚的男人很快由冰块变成了沸腾的滚水,喷着粗重的呼吸胡乱地吻她,满手焦急地去扯寝衣,女子却避开了,挣脱开他,起身到另一边,拾起地上的被子,抖了抖,卷成被窝裹住自己,面朝外,说:“快睡啊,我先睡了。”

  男人全身像着了火一般难耐。

  好一会儿后,残烛烧完了,灯苗闪了一下,灭了,屋子里陷入无边无际的漆黑。

  枕畔的声音在耳边渴求:“我想要你。”

  “我不舒服,不想那样。”

  “我昨夜没碰别人,我在外殿的榻上盖着毯子睡的,真的,骗你我是小狗。”

  女子笑了一下:“我不是膈应那个,我是真的不舒服。”

  “出点汗就舒服了。”

  “你孩子病着,你还有这个心情。”

  然后,没动静了。

  她紧了紧被角,阖目进了梦乡。

  半夜睡的口干,睁开眼看到一室明亮,身畔空空如也,被窝早凉了,掀开帐子,看到围着黑狐裘的男人站在大开的窗子前,吹着冷风,望着天穹出神。

  这样寒九天,怎么禁的住?

  她忙披衣下地,从暖笼里倾了一盏热茶,端给他。

  他伸出手,指尖触到她,冰的煞人,竟有些握不住茶杯,她的心狠狠疼了一下,热意漫上眼眶。

  他对着窗外恨恨地说:“这他妈是个什么世道,我是个什么皇帝!万民的君父,无人可以僭越的九五之尊,坐拥天下,可到底天下哪一样东西真真正正是属于我的?沧海桑田,有哪个王朝能千年万年不衰?而我最终不过就是史册上一个名号而已,我想为自己活一次,可为什么我想要的那个人,她总是离我那么远!不想要的,捆绑着给我,我没有选择,因为上要事社稷宗庙,下要继皇统后世,就为了这一句,我他妈活脱一头牛马。”

  她的泪倏忽溢出大片,心里瞬间软了,就这样吧,她对自己说,就这样下去吧。

  闭上窗子,握住他的手又呵又搓,男人猛然将她圈进了怀抱,箍的紧紧的,“宝贝......”

  有时候看着他,真像个孩子。

  当她解开寝衣,遂了他的心意,他高兴的如同得了一块梦寐以求的糖。

  后半夜风声呼啸,吹的窗纸呜呜响,千竹万枝哔哔啵啵,如兽群嘶吼悲鸣。张嬷嬷起来出小恭,旁边床榻何嬷嬷打着呼噜,好梦正酣。忽望见窗外白蒙蒙,就知下雪了,披上棉衣开门一看,院中茫茫一地白,还有小雪花在飘。

  穿好衣裳,打着灯笼出来踩了踩,幸好下的不厚,但这样冰天雪地,下山也少不得路滑,道路崎岖,陛下这一路乘马,如何周全?

  侍卫们站在雪里一夜,穿的御赐的貂皮大氅,握刀的手也戴了皮裘手套,可也冻的折胶堕指,一张脸露在外头,早没了知觉,侍卫长指挥着拿了工具,沿山清理出一条路来,身上渐渐冒了汗。

  皇帝起来,围着黑狐大裘下楼阶,定柔披着斗篷站在门口,望着漫天乱坠的碎琼白屑,眸光闪出一层痛楚,心中若有所思。

  那之后,她对他到底是不一样了。


  织机又开始吱呀吱呀。

  雪下到后晌终于停了,银装素裹的世界,道路积了半尺厚的一层,骁骑卫将院子里的扫成堆,清理出去,她原想,今日他决计不会来了。

  她甚至开始盼着他不要来了。

  可是,还是来了,归巢时分马蹄声传来,一名羽林负着囊箧,载着满甸甸的奏章和御用文房四宝,他今日没有忙完,直接把御案挪了来。

  她在楼下的屋子织的热火朝天,他进来先到火炉边烤热了手,定柔没有回头,也没有搭话,他小心走过去,手放在了肩上,她淡淡问了一句:“来了。”

  “嗯。”

  夜里,屋中多加了几盏灯烛,帘幕的影映在窗棂上,绰绰曳动。

  他坐在乌木案桌前握着朱笔飞书,她坐在另一边的小榻上缝纫一件女娃的团花小袄,今日缝的极慢,仿佛一针一线都是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