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柔的衣领被一只狠绝的手臂扼住,随即将她整个凌空提溜起来,毫无怜惜地掼到后头的栏柱上,“砰”地一声,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击,顿时火辣辣。
抬眼看到男人的脸庞逆着光线,眼底涌淌着猩红,额角绷着几道青筋,目光似受伤的雄狮,他死命咬着牙根:“为什么!?为什么!?”
遭受过无数的暗算和阴谋,一直游刃有余,从来没有一件事让他这样痛过!
“敢背着我动这孩子!我剐了你!”
衣领连同脖颈一起被一只结实的手臂扼住,他的力道极狠极重,定柔瞬间觉得喘不过气来,“说!!”他的声音震得屋中一荡。
“我……”她从未见过一个人这样的怒火,却仍努力直视着他的眼睛,指甲掐着肉,让心肠硬了再硬:“我不能让我的可儿因为我这个母亲蒙受羞耻!我是个寡妇女子,偷情已然天大的罪孽,怎能珠胎暗结?我的孩子还要长大还要嫁人,我不能连累她的名誉,我将她生在这世上受苦流落已是对她不住,怎能再让她因我而被蒙尘垢污!”
“——啪!”
右边脸上迎面飞来一掌,男人的腕力扬带着狠辣的疾风,她整个人支撑不住向旁边倾去,也不知推到了什么,只听见瓷器落地的碎声,眼前金星闪窜,口中一阵腥甜,还未等意识清醒脖子又被掐住,他的声音似在很远的地方:“我说了,所有的一切我自会承当!不会叫你和孩子受半分委屈!有朕撑腰谁敢耻笑,你就不信任我到这种地步!安可是你的亲骨肉,这孩子就不是吗!无情无义铁石心肠的女人!对我无情也就罢了,对自己的亲子都下得去手!我当真错看了你!我怎会瞎了眼爱上你,我竟这样失败......我从未尝过一败.....竟折在你手里.......”
定柔稍缓了口气才知道自己摔在了圆桌上,茶壶和杯盏全被推落摔裂,连同那个盛着药的小盏,半个身子仰靠桌板才没摔到地上去,她试着动了动,男人一只手捏着她的脖子。几日来腑中无甚汤饭,身体已虚弱不堪,乍受此重击,只觉眩晕铺天盖地袭来,她死命撑着,今日总算绝了他心中的无妄恋眷。
“我给你的孩子偿命便是。”
“你偿命?”他大笑两声,绷紧嘴笑的难看极了,伟岸的身躯迫的人心头窒息,另一只手捏起她的下巴,腕处竟隐隐的颤,逼迫她四目相对。
他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阴狠,手背的血管暴凸,只要一用力她便再无活命。即便刚登基时在朝堂上被权臣当众轻视奚落,被藩镇佞臣羞辱,他也不曾这样恨毒恨煞了一个人,恨得只想亲手将她撕碎了!
他一字一句道:“你偿的起吗?朕是天子,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听着,朕要你慕容氏阖族,你的爹娘,兄弟姊妹,所有活口全来陪葬!”
定柔直视着他的瞳仁里的幽暗,心惊肉跳:“也包括......我的可儿么?”
他没有回答。
她含着血,唇角展开凄怆无比的笑:“这才是你的真面目罢?皇上,我有时想,你果真的是我所见的那个样子吗,我对你,每每看不懂,你的体贴疼爱,不过你想让我见到的模样。慕容定柔初许你时,确实信了你的誓言,可是后来我不敢信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什么意思?”他寒气森森的目光闪出惊惑,难道,她一直知道淮南的真相?
定柔仍然笑着:“那一夜,我将和你之间所有的事,想了一遍又一遍。当初在韶华馆,你明明猜忌我爹,却仍将我朱笔勾选,却是何意?
你说皇后算计我,可我半点也不恨她,你是她的丈夫,本就应该防着别的女人啊,何错之有?
若我是她,决计做不到笑着面对那些女人。
如果她没有将我救出韶华馆,你就打算让我一辈子葬送在那个地方,慢慢的枯萎,一个女人的一辈子,是多少天?你想过吗?
淮南谋反,我一介小小女子,何辜之有啊?
你从前最喜欢宸妃,宫里人皆说她是你的青梅竹马,那年大选,你最喜欢徐相宜,还有那个林娘娘,后来,你却跟我说,你只喜欢我,那她们,你和她们的曾经,算什么?你这样的男人,宠爱时,如锦似绣,不爱时,不过是明日黄花,叫我如何敢托付啊?”
张嬷嬷是听到摔东西的声响才注意楼上动静的,后来越听越不对劲,只好吊着胆子轻手轻脚上了楼阶。屋内的说话声很大,她听的清清楚楚,心知再不点破恐要出人命了,还是一尸两命,她紧走两步到门口,门扇大开着,也不敢进去,也不敢看里头情形,跪在门外,嘴唇哆嗦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