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粉黛无颜色_作者:晓雨霖铃(469)

2021-06-07 晓雨霖铃

  皇帝去了也不停下。

  皇帝跪到蒲团上请罪,求母责罚,太后便说:“老身一介罪妇,罪行昭昭,不敢当陛下的大礼,还请降下一道圣旨,将老身送去寺庙落发为尼,或送去皇陵为先帝守墓,终身不碍您的眼。”

  任凭皇帝怎么跪,也是这句话。

  襄王来劝,也是这句话。

  只说这一句,好像已心灰意冷。

  皇帝不免焦心灼肺,几天下来牙龈肿的水米不能进,心里直纳闷,我娘跟我媳妇怎么一个套路啊,一样的犟,惯会钝刀子割人,他有种两边都惹不起的感觉。

  僵持了半个月,太后丝毫未动摇,人到是清瘦了一大圈,鬓边华发更添,皇帝愁思百结,回了春和殿又不舍定柔忧心,每每强颜欢笑,只有夜半人静时才忍不住叹两声气,满腔苦恼不与人道。

  定柔心疼到极处。

  九月二十日霜降,一早起,皇帝前脚上朝走,她后脚便起来洗漱梳妆,挺着肚子上了舆轿,去了康宁殿。

  到了垂花门外,不许任何人跟进来,张嬷嬷和月笙原地侍立。

  没让人通传径直进了内殿,皇后也在,正伏侍太后进膳,吃着一碗寡淡的清粥,见到她来,顿时没了食欲。

  定柔撑着身子跪到氍毹上,请了个早安。

  太后冷眼睥睨着,问:“你来做甚?没有气死哀家,今日来添柴加火来了?”

  定柔双手撑地,依旧是那满不在乎的样子,直接道:“臣妾来求太后开恩,不要为难臣妾了,念在世人皆可怜,就容纳了臣妾这个人罢。”

  太后和皇后俱是一怔,直直审视着她,这是个什么人物?竟说出这般不要脸的话来!

  太后心头的火汹汹燎原,一触即发,拍案而起,搭着皇后的手臂来的跟前,恨的咬牙切齿,问道:“慕容茜,今日你给哀家说实话!是不是你勾引的皇帝?才让他失了分存!”

  定柔叩首一拜,淡然答:“是,一切都是臣妾图谋来的,想我锦瑟年华,不甘心就这么槁木死灰的一生,又被陆家所弃,前路无继,陛下念在早年相识一场出手相助,我便生了攀龙附凤之心,一朝入幸,处心积虑寻方子,怀上了龙胎,借机胁迫他为我铺路进宫。”

  太后双手急颤,双目煞红,只恨不得撕碎了这一张脸,无奈顾念那腹中的骨血,恨恨地骂道:

  “好你个贱女儳妇!哀家恨不能茹其血,寝其皮......我的禝儿自小听话,对我从无违背,如今为了你,他事事忤逆!......”

  “......哀家穷尽毕生的心血才将他栽培成明君的苗子,开国二帝尚武,先帝崇文,只有我儿,文韬武略,谁不赞他是有为之君,如今因为你,他被人诟病,被人骂作朱温之流,美玉有了瑕疵......一辈子也洗不掉了......”

  “慕容茜,午夜梦回的时候你就不怕你那前夫来索命吗?你......”

  太后字字如刀,刀刀见血,曹皇后望着地上俯跪的小女子,笨重的孕肚已到了分娩的月份,艰难地跪在地上,垂颔低眉,神态澹然,身躯一动不动,默默承受着恶言冷语,忽而心生了一丝敬佩之情,念及自身,深深陷入沉思。

  这个小女子,她爱皇上胜过了她自己。


  她与林纯涵,天壤之别。

  她是值得的。

  半个时辰后,定柔扶着酸痹的双腿出了殿门,扶着廊柱,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长舒一口气,步出庭外,月笙和张嬷嬷见状忙搀扶,上了舆轿。

  威严的声音对她们道:“今日本宫来康宁殿的事不许向皇上透露一个字,否则,本宫自有重罚。”

  “喏,奴婢谨记了。”

  内殿,太后坐下大灌了几口茶,觉得身心畅快,连日来郁结在胸口的阴霾一扫而尽,可尽出了气了。

  对皇后和锦叶道:“瞧着罢,那小妖精回去定会向皇帝告状,添油加醋一番,哀家等着呢。”

  锦叶欲言又止,锦纹先一步说了出来:“奴婢怎么觉着,贵妃娘娘今日是刻意来的,为着让您出气的,方才奴婢瞧着,身子那样重,跪了那么大会子,一滴眼泪没掉,怪可怜的。”

  太后直说不可能,不相信。

  午间皇帝先回了春和殿,准备更了衣转去康宁殿看看太后进膳了没有,月笙说贵妃娘娘前晌到御园走了走,这会子有些疲倦,小憩着。

  皇帝朝帐帷望了一眼,没作多想,转身出去了。

  到了太后处,一进门见到母后换上了常服,对着一桌子菜正进着,心下顿时一喜,唤人取御用的馔具来,今日要陪母后进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