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嫔妃的母家亦无出师之名。
只有......
定柔脑中将每个人的面孔闪现一遍,从前她不是善于思虑的人,如今也学得凡事在心中度量,权衡轻重。“是......沈......”
他轻笑一声:“等不及让太子上位了。”
沈从武这条狗早不安分了,尾巴养肥了,想回过头咬主人,他在底下那些勾当,真当朕不知么。
定柔摸着小腹,眉心紧了又紧。“你打算怎么办?”
但愿我怀的是个如玥儿一般的,我情愿只生公主。
他目光闪出锐利的光芒:“妈的!他们不仁,别怪朕不义!”
刑部那边是审不出证据来,他们做的滴水不露,此事只能先搁置。眼下时机未到,他早有整饬吏治的心,苦于没有由头,自太.祖时起的官吏制度,食肉之禄,每多蝇营狗苟之辈,门阀盘踞,任人唯亲,私下买官卖官。官场这条网环环相连,轻易动不得,唯有把姓沈的这条狗养成老虎,再割其肉断其骨,继而拔树搜根,为整顿开路。
“你怕不怕?”
定柔晃了晃小脑袋:“我家出事那天我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我在淮南的丫鬟一夜间都死在了屠刀下,还有很多亲人,我和四哥一起杀了那个人,邢家的,他的刀若不是钝了,我的头就没了,只伤在了手臂。”
他惊了一下,面容变色:“怎么没听你说过?”
她唇角展开豁达:“都过去了,说它作甚,又不是什么好事。”
皇帝指尖一阵颤。
杀伐果断半生,从来没有这样后悔过。
假如你知道那件事的幕后黑手是我,你会如何?
他想着,便问了出来,沉痛无比的声音,呼吸似有千钧重:“娘子,我曾经做了一件错事,很大很大的错事,你会原谅我吗?”
定柔抬起头,目光闪烁着疑惑,却没问下去是何事,直接道:“不管何事,我即嫁了你就应该荣辱与共,便是伤天害理,或天谴或惩罚,那怕五雷轰顶,我理应与你一起承受。”
他不敢置信地望着这个小女子,心下感动到极处,眼中热意蔓延。“真的吗?”
她斩钉截铁的语气:“誓言为证。”
语罢,夫妇紧紧相拥,只恨不得烧铸为一体。
我不要你与我一起承受,我只求你不要恨我,不要弃我而去。
他想起那从耳边飞过的短矢,心有余悸,只差了分毫,倘若他死了,他的女人谁来守护,前朝后宫那些人,岂不生吞活剥了她们母女。
“幸好今天可儿没去,否则还不吓坏了她。”
夜半央,窗牖透进淡薄的光。
身畔的小妻子已睡沉了,细细的呼吸声,安详的像个婴儿,皇帝双目清亮,侧身对着她,手臂环在腰际,掌心放在平坦的小腹,久久舍不得挪开。
但愿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皇儿,将来若有万一,替我守护这个至诚至真的女子,我一生的心之所爱。
五月末銮驾归京。
五黄六月天,一日渐似一日的懊热,每到午间愈发像在火窑,烧的花叶打了卷,蝉鸣嘒嘒不绝。
大驾午晌到京,皇帝连后宫都没回,就到前殿处理事务去了,定柔路途劳困,补了一个眠,待醒了已是下晌,日头西倾,用了几口下午茶,便起身上了肩辇,去康宁殿接安玥。
近两月未见,每日眼前都是小女儿软软的小身体,俏皮可爱的小模样,也不知长大了多少。
肚里的这一胎是这趟巡狩的意外之喜,旁人决想不到她这么快又有孕,皇帝未曾公布,为保胎儿安稳,太医全部缄口以莫,并嘱咐定柔不可透漏出去一字半句,只有近前侍奉的几个宫娥知晓,连何嬷嬷也瞒着,等月份大些,胎坐稳了,再告知太后。
所幸害喜的症状并不明显,只是晨起呕酸水,偶尔闻不得荤腥的味道。
到了康宁殿,锦叶姑姑小声说:“太后还在午睡着,搂着小公主,都睡得香甜呢。”
定柔笑了笑,到玫瑰椅上坐下喝了两盏茶,等到酉时正刻儿啼声乍起,太后才醒了,奶母抱起安玥喂奶去了,定柔到里殿请了个安,捧过漱盂的用具与宫女一起伏侍盥洗,太后面貌和煦,并未抵触。
稍后坐到大引枕上,对定柔说:“玥儿以后就在康宁殿罢,哀家喜欢她,亲自来教养。”
定柔顿时花容失色,一颗心直往下沉。
太后捻着菩珠,面孔虽板着,目光却并不严厉,叹息道:“哀家也不是抢夺你的骨肉,你可以回去问问禝儿,他是不是有过一个夭亡的幼妹,哀家早有抚育公主的心思,奈何近几年宫中不闻儿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