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母子俩拥在怀抱,半张脸贴着她锦被下的胸口,心有余悸地求道:“咱们儿女双全,以后不要再生了好不好,我求你......”右手虎口处一个醒目的月牙新疤,正是生产那日被被孩子娘掐的,当时指甲顶到了指骨,血流了出来,男人生生忍着。
事后还说,这点子小疼和娘子分娩之痛比起来,算的了什么。
好一会儿后,他说:“儿子的名字我取好了,唤作晔儿,宗晔,日曜之光曰晔,兴盛昌明曰晔,美玉其华曰晔,灼灼于人曰晔。”
定柔沉思道:“你对他如此期望,可我......”
孩儿应当继承夫君的夙愿,做个驰骋疆场的人,讫情自恣,安时归田园,做个闲散隐士,战时披甲执戈,不破楼兰誓不还。
皇帝将食指按在她的唇上,抬头郑重其事地道:“大男儿生于天地间,当有吞吐宇宙之精神,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岂能一味避世隐逸,图求畅快安逸,他生在帝皇之家,这是他的与生俱来的责任。”
第155章 未来之君 一番筹谋……
杏花时节, 万顷碧空如洗,云淡日煦,杨柳风吹拂着面颊已感觉不到寒意。
定柔仰靠着乌木摇椅, 额头勒着红抹额, 身上盖着芙蓉毯,宫女侍立在身畔捧着粉青釉描彩莲镂香炉, 焚着养神的瑞脑。
树头一丛湖色轻飏,嫩芽如针, 柳花飘香, 正是晒来做茶的好时机, 她想起师傅爱吃柳茶。
已出了月十多天, 身上还是没多少力气,饮食都要人喂, 连抱一抱孩儿也抬不动手臂。这一次元气耗损巨大,她自己也觉得浑似死了一遭,太医说, 且得长久的将养,十年内不宜再有孕了。
“妹妹......”一把婉转关切的语声传来, 锦彩堆秀的华衣裙衫由远至近, 内监尖细的嗓音传皇后和各位娘娘至。
半个时辰前小栋子飞马来报, 听闻贵妃已能下床, 后妃们要来探望, 要定柔快些准备, 别露馅了。
这事若拦着她们会被起疑, 小皇子的事不容任何纰漏。
小宗晔恰好睡着,张嬷嬷指挥宫女抬起小摇床到后头的天云斋避一避,隔得远了, 听不见儿啼声。
寝室有小儿的奶香气味,定柔便让她们扶着到院外。
皇后领着一众妃御到了近前,花攒锦簇,浓烈的脂粉味掩盖了杏花的淡香,围着你一言我一语,一叠声地关怀,连被软禁足的林顺仪也来了,附和着说知疼着热,眼底隐隐藏着幸灾,再三求了太后,来“抚慰”的。
乌木椅里的女子形容憔悴,比从前清瘦了一半,面上血色不佳,姣好精致的五官韵致着脆弱的美丽,娇小的身子躺在那里,仿佛一阵风会被吹走。
月笙她们搬了十几张玫瑰椅和茶案,呈上白毫茶和蜜饯糕饼。
皇后坐在右侧含泪握起一只纤柔的手,拍一拍手背,声声劝慰:“妹妹万不可忧思劳神,最是伤身子的,你还有两个公主,本宫回去就求太后,将玥儿送来......”
定柔努力浮出一个惨然的笑,不停咳着,学着西子捧心的样子,哀莫地道:“入春后感染了风寒,陛下说怕过给孩儿,暂时别叫她来了。”
玥儿现在近一岁半,伶俐活泼,已会模仿学舌,见了弟弟,别一时嘴快泄露了。
淑妃在左,捏着帕子啜泣,哭的无限哀惋,比夭折了自己的骨肉还伤心。“委实可惜了,妹妹还年轻,以后还会有......”
定柔咬了咬腮勉强挤出泪,有气无力地说:“不成了,太医说经此重创,元气大伤,又添了下红之症,不会再坐上胎了。”
淑妃哭着一惊,心下顿时窃喜,眼前的女子衰败孱弱如风中残花,心若死灰,看样子天寿不永了。
老天有眼!
哼,怪道戏文里说红颜薄命,媚惑君王的女人没一个有好下场,活该!
到午膳前她们才走了,留下的胭脂味久久散不去,定柔应付的十分疲累,她本就不是善于演戏的人,如今为了儿子的安危不得不装模作样。皇帝到是十分自如,演的入木三分,据说当着人一提小皇子眼泪就来了。
两个宫女扶着慢慢走回寝室,身上沉的像负了包袱,小宗晔已被抬了回来,仍呼呼地睡着,举着小拳头,模样娇憨。
用罢膳躺回了床,定柔让奶母把晔儿抱来,她要搂着睡。
母子俩一大一小躺在一起,定柔指尖抚摸小脸蛋,肉嘟嘟的,光滑细嫩,手感颇好,月子竟长了八斤,红润康健,活力充沛。母亲吃着流水似的补品,却没怎么将养起来,她感叹:“儿子,你是吸了娘的精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