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粉黛无颜色_作者:晓雨霖铃(611)

2021-06-07 晓雨霖铃

  陆绍翌扶着廊干喘气,胸腔起伏,夺妻之恨岂是一顿拳头能抵消的。,

  皇帝摸出袖中的黄帕擦擦嘴角,指着道:“你给我记住,她现在是我的女人,我的娘子,以后你们再无干系,你若还敢对她心存邪念,天诛地灭!”

  这话让陆绍翌那消弭了丁点的火星子复炽重燃,仇恨之火汹汹燎原,拳头又攥住,襄王忙挡在中间,要叫侍卫来护驾,被皇帝喝止了一声,陆绍翌知道再无动手的机会,于是鄙夷道:

  “你的娘子?她是我三书六聘,媒妁为证,花轿红妆,堂堂正正娶进门的妻子,洞房花烛之夜,我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你凭什么几句话就要鸠占鹊巢,拆散了我们,果然还是皇权至上,你不过仗着权势而已。”

  陆弘焘跪在下头听着,冷汗滚滚如雨落,儿子这是不要命了!为着嘴上一时痛快,把阖族几十口子的头颅搁在了断头台上,早知就不该带他回来,不如在凉州隐姓埋名了。

  果然皇帝恼羞成怒:“再他妈给我说一句!”

  这是他心里的痛,一生的遗憾,是他倾尽江山也换不回来的美好。

  襄王按住劝了几句冷静,才渐地平复了。

  “你花轿红妆又怎样,若非当初我一时不察,还会让你小子钻了空子!她进宫在前,入你陆家门在后,本来就是我的女人!一辈子都是!”

  陆绍翌握着廊干,指甲嵌进了木头里。“你欺我太甚!”

  临走前,皇帝扔了句:“可儿也是我的女儿,你别妄想要回去!余生,再不许你和定柔相见!”

  路过月洞门,陆弘焘抖成了筛子,半张脸贴着泥地,口中不停说着:“陛下赎罪......陛下赎罪......”

  第二日晨起,等着罪灭株连的陆家又迎来了不速之客,定柔被宫人们拦着,摘下发簪比在颈上才得以出宫,独自驾乘着一辆翠幄马车,月笙和小洛子跑去大正殿上禀,殿堂话语回音,探头窥了窥,皇帝端坐上头,朝会正讲到紧要处,这厢不敢惊扰,只能在侧殿等着,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陆家守门的换了人,管家还是当年的,见到走下马车的人,恭恭敬敬作揖,一声:“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定柔挺着肚子入内,沿着甬道走到前厅,陆弘焘昨日已吓病了,卧榻不起,李氏和陆绍茹听到小厮的禀报走出来,并肩立在廊下,望着白日闯入家门的宫妃大袖衫女子,目光如毒刀子:“你来做甚?”

  陆绍茹见四下没跟着人,直欲找把刀来,将那高高隆起的肚子剖开膛,叫她血淋淋一尸两命了才解恨。

  定柔毫无畏惧之态,冷冷直视着她们:“我要见陆绍翌。”

  李氏目如睚眦:“你还嫌害的我儿不够苦么!”

  陆绍茹吐了一口沫子向地:“不要脸的贱人!还敢来!你不怕我弟弟吃你肉,喝你的血么!真是长见识了!世上还有这等不知羞耻的人!”

  定柔不愠不怒,轻唇一笑,从袖中摸出一柄针锥子:“哪个敢拦我,挑花了她的脸,不信试试,这针上喂了烂肉烂面的毒,我即敢单枪匹马来,就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决心。”

  李氏母女打了个寒噤,这下子不敢动了。

  定柔从她们身旁经过,陆绍茹下意识贴住墙避开。

  一名丫鬟引着往小跨院走去。

  “公子,贵妃娘娘来了。”

  两扇步步锦雕花门扇缓缓张开,定柔立在阶上举眸看去,晨曦的阳光折射着窗棂,微微晃目,六方椅中坐着的人添了髭须,一袭苍色云气纹圆领襕袍,也同一时刻看向了她,两两相望,双双失了神,一别经年,漫长的犹如沧海桑田,恍惚那年淮南初见,他是风华正茂的少将军,她是豆蔻年华的娉婷。

  目光下移,落在高高隆起的肚皮,又恍惚是离别那日,她怀着孩儿戚戚含泪,声声求着,昭明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去,我心里很难受。

  如今,一个是风情万种、神态坚韧的美妇,一个是饱经沧桑、沉郁伶俜的汉子。

  陆绍翌凝望着魂牵梦绕的人儿,眼眶灼如火烧,漫无边际的荒漠似吞噬了世间的一切,回望万里无成郭,天地相衔成一线,雨雪更替,胡雁哀鸣,黄沙风漫天狂卷,吹的天地变色,一来就是数日,昏昏分不清日出日落,不知今夕是何年,寂寂无望中痛彻心扉的等待,这张脸在梦中勾勒了千遍万遍,那时才知,她已深刻进了骨髓。

  定柔提裙步入门槛,陆绍翌以为她会解释什么,一个小女子没了丈夫存身艰难,都是那个混蛋强取豪夺,天威浩荡,她一介弱女子不敢违抗,才不得已抛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