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孟妱渐渐低垂下去的神情,沈谦之慌了起来,她分明答应了他的,会给他一个机会。他拼了命的从那冰天雪地里爬出来,并不是为了这一句话。
可他不敢质问一句。
沉默良久,他才低声的问道:“就……就只是陪在你身边,这样也不行吗?”
沈谦之的声音低哑,甚至带着几分恳求,孟妱终于忍不住道:“但我害怕……我怕会再次那么喜欢你。你知道吗?现下只要一想到要回暖香阁,我便能整个人从头冰到脚。”
她承认她不希望沈谦之死,更不否认心内对他的情愫。
但她仅仅希望他就那么活着,离她远远的活着。
孟妱的手已不自觉发起抖来,手中的纸钱散了一地。他忙去握住她的手,紧紧的握着,可她还是在抖。他又将她的手放入胸腔中,他想暖热它。
他怕了,这种害怕,要比孟妱不喜欢他了更要可怕。因为他知道,孟妱的这些恐惧皆来自于对他的爱,越爱,她便越会害怕,越会排斥与他在一起的一切。
沈谦之张了张口,他想说些什么,可这时他才发觉,他竟连叫她的名字都不敢了。他怕她会厌烦,会更加难受。
他就只是紧紧的捂住她的双手,不住欲将怀中的手呼热。
理智告诉他,他该放手了。如此下去,仍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可他不能,他已试过太多次。
除非他死。
“我可以等,长长久久的等下去。日后,若是你不想看到我,我便绝不出现在你面前,行吗?”
“冷……好冷……”听完沈谦之的话,孟妱已意识朦胧起来,她只觉得浑身都冷得紧,身子不由得靠向了身前的人。
如李韵说的一般,她确是一个外厉内荏的人,总是要想伪装,不愿让别人以为她过的不好。也将所有事都埋在心底,她那样的喜欢沈谦之,她也从未与他说过一次欢喜。
她总是默默的做着,做着一切她认为会赢得喜欢的事。
这三年来,她委屈么?
她委屈。
可她从未向任何人说过,即便是李嬷嬷。
可就在方才,她忽而觉得畅快了许多,她觉出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被人抱了起来,她的头靠在那人身上,又低低的说了一句:“沈谦之,若是从未遇见你便好了。”她说着,却下意识的将身子更靠近了身边的人。
沈谦之听后,不禁将怀中的人搂的更紧了。
一个未被明显偏爱过的人,便不会有向别人任性与要求的勇气。
他知道,唯有她拥有了这样的爱,才能驱散心内的恐惧,对他的恐惧。
这回,换他去守着她。
他知道孟妱病了,可他也疯了。
第73章 “怀仪,你安心睡,我就……
沈谦之将孟妱抱回了戚宅,玉翠回了街上没瞧见孟妱,便匆匆赶回了宅子,一进屋,便见沈谦之坐在榻前,她微微怔了怔,脸上亦露出喜色。
“郎君。”
这个人还活着,便是极好的。至少,姑娘该不必那样伤心了。
沈谦之抬首瞧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又将视线回到榻上。
见孟妱安静的躺在榻上,玉翠这方觉出不对来,缓步上前,见榻上的人面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眉头也轻蹙着,她忙伸手至她额前轻挨了挨。
她轻呼了一声:“呀,姑娘这是发热了。”
孟妱病了,玉翠倒也不觉稀奇,这三五日都已不曾好好进食了,又总在那茶寮中吹冷风,即便是铁打的身子,也没个不病的道理。
见沈谦之只穿着粗布衣衫,一头青丝也散乱在肩上,瞧着却也没了往日的风姿,只怔怔的望着榻上的人。
“郎君……可曾去传过大夫了?”玉翠试探的问了一句。
沈谦之回过神来,忙起身道:“现下去请。”他慌乱的竟连这个都忘记了。
他正过身来时,玉翠才瞧见他右臂上渗出了血来,又见他面上苍白的样子,连忙将人拦住道:“郎君,还是奴婢让人去请来罢。”
“不必了。”沈谦之语气淡淡的说了一句,便朝外走去。
玉翠在原处踌躇了一瞬,还是走向前去:“郎君现下还受着伤,还是去清理清理罢,奴婢让人用马车去请,也是很快的。姑娘若是醒了,定也会想看见郎君在身侧。”
听了末一句话,才将沈谦之的念头打消了。他回身瞧着榻上的人,右臂上隐隐发疼,许是方才抱着她的时候将旧伤又扯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