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谦之双手撑在木箱两侧,就这么看着她,半晌,孟妱怔怔的开口道:“你别怕,我就在这里。”
沈谦之唇角勾了勾,而后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唇角吻了吻,一触即离,“好,我不怕。”
话落,沈谦之垂眸瞥向他手中的纸,而后抬首对孟妱道:“你就在此处待着,不要往天坛去。”
孟妱重重点了点头,便瞧着他转身离去了。
沈谦之出了寮房,深深吐了一口气,便大步往外去了。温承奕正四下寻他,见他出来了,忙将他抓住,“祭祀礼便要开始了,你该去更衣了。”
他现下还穿着官袍,参与祭天礼,须得换上事先预备的香薰过的礼服。
沈谦之冷笑了一声,淡淡回道:“怕是这祭天礼,做不成了。”
“这是什么意思?”温承奕一面问着,一面跟着沈谦之的步子向前走去。
沈谦之并未回他的话,而是反问道:“冯英德,现下人在哪里?”
温承奕思索了一瞬,回道:“应是在偏院的寮房中等着礼部的指令。”
沈谦之缓缓皱起了眉,低声道:“既是如此,我们便要给他备一份大礼。”
伊始,温承奕并未听懂沈谦之的话,直至他瞧见沈谦之命巡防营的人将山下布置机关处的两只黄犬牵来时,方恍然道:“你是怀疑……冯英德在这地底下动了手脚?”
怪道他去查了城外的人,现下竟还不见动静。原是作了别的打算。
良久,一侍卫上前禀道:“回太傅大人,神位处连接香坛的底下确有□□,只是若不能将香坛移走,翻开土,并不能知其数量有多少。”
温承奕抬眼瞧了一圈,向沈谦之道:“现下这样多的人,若是命人动起手来,必定会引起骚乱的。”
“冯英德真是疯了!他可知蓄意毁坏天子祭天礼,是多大的罪名!”温承奕愤愤道。
“他本就是为了我而安排的,若是成功除掉我,他便可以说是我蓄意谋害太子设的局,反而将自己折了进去。届时,死无对证,自然是由着他说了。”
沈谦之定定的瞧着前方,眸中透着寒意。
“既然他有如此想法,那便成全他罢了。”
*
冯英德坐在偏院寮房的蒲团上,学着僧人的模样,闭目参禅打坐。
看着一旁的香一节一节的燃下去,同样一旁坐着的司治耐不住了,他用帕子轻擦了擦额头。
“你急什么?”冯英德闭着双眼,幽幽的开口道。
闻言,司治只好缓缓睁开了眼,他悄悄的瞟了一眼冯英德,见他还是面色淡然的坐得端正,一时欲言又止。
“说。”
可冯英德偏生好似脑门上长了眼一般,淡漠的补充了一句。
司治终于讪讪的笑了笑,开口道:“下官知晓大人神通,只是……那么多□□,炸死了那姓沈的,自是他活该,小小竖子敢于首辅大人作对,死有余辜!呃……”说着,他又顿了顿,“但观礼时若有些不长眼的人,稍微凑近了些,届时……不免会出什么乱子来,您看,到底还有那些王公贵族在——”
闻言,冯英德默了半晌才缓缓道:“都是些贱命罢了,等人一死,全推给他罢了。”
说这话时,冯英德的脸上未有丝毫变化,像是说了一件极其寻常的事。
他原想再劝说几句,可见冯英德如此神情,亦不敢再多说什么。
良久,他只得悄悄的叹了一口气,强忍着又闭上了眼。
未几,窗外骤然一阵巨响,他刚闭上的眼猛地又睁开了,心内又不好的预感,他也顾不得打坐的冯英德,忙高声向外喊道:“怎么回事?!”
一个守卫仓皇的跑了进来,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回道:“回、回两位大人……不知何故,祭天天坛处的神位竟、竟给炸了!”
冯英德这才缓缓睁开了眼,他向外瞥了一眼,看着窗外天色不对,不禁蹙起了眉。
司治抢先问了一句:“除了陪太子祭天的沈太傅,还有人出事么?”
跪在地上的守卫一脸茫然,虽不知次辅大人为何问出这样的话,却也忙回道:“祭天礼还未开始,太傅大人命人调了章程,是以众人方才都去正殿先拜了神,正参拜着,便听见外头一阵巨响,出去瞧时,便见用于祭天的神位竟炸了!好在,并无人受伤,只是这祭天仪式,怕是要耽搁了。”
闻言,司治暗暗舒了一口气,余光向冯英德瞟了一眼,忙呵斥道:“行了,退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