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太后看向还在行礼的许娘子:“皇上走远了,你快起来吧。”
“多谢太后。”许长安站起身来,眉目间已不见忧色。
郑太后能明显感觉到,皇帝离开后,眼前这位许娘子放松了许多,就与她闲话家常。
许长安听高永胜讲过这位郑太后,知道是先帝继后,比先帝小了二十余岁。郑太后是郑家旁支孤女,容颜绝代,意外得到先帝垂青,甫一进宫,后宫其他妃嫔就都成了摆设。有先帝撑腰,她做了二十年的太平皇后,性子纯善,对下仁爱。
郑太后说话时温柔和气,让人如沐春风。
许长安虽然满腹心思,可也不得不承认,跟郑太后相处,是一件轻松愉悦的事情。尤其是看到郑太后眉眼间跟文元有几分相似,她更是会不自觉地生出一些亲近的念头。
当然,她也时刻记得分寸。
太后寿宴这件事是推脱不掉了,不过司药女官的事情,郑太后这次没问,许长安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
——她上次说要跟父亲商量,父亲还远在湘城老家呢。
皇宫富丽堂皇,是天下最尊贵的地方。但对于她来说,能少来还是尽量少来吧。
许长安在寿全宫中待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离去。
见郑太后精神不错,福寿公公就故意凑趣,逗她开心:“太后对这位许娘子可真好,福寿都吃味了。”
“你还吃味?自打先帝把你给了哀家,这二十年里,哀家身边,可有哪个内监越过你去?”郑太后停顿了一下,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幽幽说道,“至于那个许娘子,哀家是觉得,跟她挺有缘分。”
二十二年前,先帝在齐云寺救过她,两人从此结下缘分。二十二年后的同一天,她悄悄去齐云寺祈福,被毒蛇所咬,幸得许娘子及时救助。
这不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又是什么呢?何况许娘子坚强能干,也是郑太后所欣赏的。
是夜。
皇帝又做梦了。
他这段时日好眠,已有半个多月不曾做梦了。
梦中人的面容很清晰,依然是那个许娘子。
她看起来似乎比现在要稚嫩一些,面庞红艳犹如绽放的牡丹,身体泛着淡淡的粉。他小心亲吻着她,从她的耳朵,到她纤细的脖颈。他在她耳畔,一字一字说得格外认真:“长安,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
皇帝猝然睁开双眼。
见鬼了,又做这样的梦,还一辈子对她好?!
“皇上?”
皇帝目光沉凝:“有福,你找人去查一查,金药堂那个许娘子,叫什么名字。”
第40章 异样 好像也没什么奇怪
这个命令有些奇怪, 有福心中微讶。
但他在皇帝跟前伺候数年,一向少说多做。当下也不细问,只点头应下:“是。”
随皇帝上早朝之前, 有福就将这个命令传达了下去。
皇帝身边能人多, 要查这么一件小事,易如反掌。
下朝后, 皇帝于内殿处理奏折。
有福悄悄上前,捧了一杯茶水, 动作极轻, 放在皇帝书案的一侧。
“皇上, 您命人打听的事情, 已经有结果了。”
皇帝正去拿奏章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眉梢轻扬:“嗯?”
“来自湘城的那位许娘子, 自小假充男子教养,闺名唤作‘长安’。”有福声音不高,却说得格外清晰。
“长安”两字一出口, 他注意到皇帝神色微微一变,又很快恢复如常。
有福心下惴惴, 小心翼翼多问了一句:“皇上, 是不是这个名字有什么不妥?”
莫非犯了皇上的忌讳?
长安这个名字念着顺口, 除去重了前朝旧都这一点外, 并无特殊之处。可寻常百姓家给孩子取名, 可能就是图个长久安康的吉利意思, 应该也不会有大逆不道的想法吧?
皇帝神色古怪, 眼睛微微眯起,似是不大相信:“真的是叫长安?”
果然和他梦里一样?
有福听这意思,不太像是怪罪, 就忖度着回答说:“回皇上,千真万确,她是叫长安。”
皇帝轻轻“唔”了一声,垂下眼睑,在心里默默念了两遍这个名字。
长安,长安。
不知怎么,竟莫名有些旖旎缱绻的味道。
初次在梦里看见她的脸时,他认为只是个意外。看到她后颈相同的胭脂印时,他想或许是巧合。可如今,连名字都跟梦里对得上,他不得不心生怀疑了。
人的梦境荒诞不羁,非人力所能控制,可也大都有迹可循。而关于这个女人的梦,实在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