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恐怕不能服众。”傅玄邈轻声道。
“是啊,此人能斩杀伪帝,完全是误打误撞,说是伪帝自己送上门的也不过分。若是大肆封赏此人,同品级的官员定然不服。我劝陛下按大燕遵循旧制,按律定功行赏,却被陛下认为是居心不良,虽然最后打消了陛下重赏的念头,也让君臣不欢而散。”傅汝秩叹了口气,无奈道,“陛下这是听信了他人的谗言,对我傅氏隔阂颇深啊。”
“先帝在位时,就数次借旁人之手打压傅氏,陛下如此——”傅玄邈神色淡淡,“不过是一脉相传罢了。”
“……伪帝攻入京城,陛下匆忙南逃。途中数次九死一生,是我傅氏攘外安内,奔波调停。陛下登基不久,根基不稳,若真有心变天,还会等到现在?”傅汝秩说,“我扪心自问,从未有过不臣之意。无论是对陛下,还是对先帝……我傅汝秩都问心无愧。”
傅玄邈垂下眼,低声道:“父亲一片忠心,只可惜陛下不能明晰。”
“罢了……”傅汝秩神色忧烦,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抬眼看向傅玄邈,道:“李主宗此次立下大功,你觉得该如何赏?”
“赏重了,有置律法规章为无物的嫌疑,赏轻了,又会寒了有功之人的心。”傅玄邈说,“父亲觉得,镇川节度使一职如何?”
“可!”傅汝秩说,“李主宗正在襄州任职,让他升任镇川节度使,即是破格升迁,又在情理之中。有了许攸的前车之鉴,镇川节度使迟迟找不到合适人选,让李主宗填补这个缺,可算解决了两难的问题。我这就写封折子,晚些递给陛下——”
“父亲。”蝉雨起身,叫住正欲离开的傅汝秩。
傅汝秩停下脚步,关切地朝他看来:“蝉雨还有何事?”
“天下一统后,我想借助皇榜的力量,在每一个州,每一个县,严密地搜查越国公主的踪迹。陛下对我傅氏疑忌颇深,本就不愿这桩婚事成真,恐怕不会轻易松口答应,到时还需父亲助我一臂之力。”
傅汝秩看着他,沉声道,“所有事情,为父都能退让。唯有此事……你放心吧,此事,我会说服陛下。无论生死,越国公主都是我傅家认定的儿媳。”
傅汝秩神色微变,渐渐柔和下来的目光看着眼前昆山片玉般的人,神色中闪过一抹悲色。
他是他仅有的孩子。
他是他一生功绩中最大的骄傲。
如果说活到今日,生活里还残留着什么念想,那就是他亲手教出了一个名扬天下,玉洁松贞的天下第一公子。
他盼着他长大,成亲,生子,拥有他不曾拥有的幸福。
“蝉雨……你是为父唯一的孩子。”傅汝秩神色坚定,一字一顿道,“为父绝不会让你重蹈覆辙。”
第204章 “来,我们一起给钱多……
襄阳守卫战之后,一切和从前没多少差别。
在沈珠曦的提议下,李鹜派人将伪帝人头送至元龙帝的忠实支持者,沧贞节度使孔烨处,再由知晓元龙帝行踪的孔烨转交到元龙帝手中。
算算日子,朝廷也该知道此事了,为何迟迟没有消息传来?
她相信孔烨的人品不至于冒名顶替斩杀伪帝的功劳,难道是途中又出了别的什么事?
沈珠曦担心信使中途出了意外,最直接的当事人却毫不在意,照样该吃吃该喝喝,日子过得不要太舒坦。
商江堰已经修缮完毕,伪帝也已经伏诛,伪辽政权榱崩栋折,大燕一统近在眼前,此时此刻,除了朝廷迟迟没有回音传来,似乎天下已经太平,确实可以松一口气了。
沈珠曦一方面觉得如今的太平如梦似幻,一方面又希望这来之不易的和平能够长长久久地维持下去。
怀着这样矛盾的心情,沈珠曦迎来了在襄阳的第二个隆冬。
一日,她在安排府中火炭供应,忽然想起被安排在后院角落厢房的客人。
“田公子处可有供应火炭?”沈珠曦问。
媞娘愣了愣,不确定道:“应该有吧?”
沈珠曦皱了皱眉。
李鹜把田戍炅从州狱中提出后一直安置在府中,不但每日红烧肉供着,还派了几个军士把厢房严密看管起来,不让人进也不让人出,也不知道李鹜究竟想做什么。
他知不知道,府中已有流言——说是知府看中田公子美貌,将其软禁府中充作禁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