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他爹这把年纪,还生不生得出来……
对不起……爹……
对不起……娘……
对不起……表妹……妹夫……
对不起……他这辈子……没能让谁高兴过……
唉……辈子,能不能不要做个人了……做人……可他娘真难……
白戎灵即将失去意识那一刻,砰地一声,囚室门被猛地推开了。压在他身上将士一惊,意识松开了手,空气再次涌白戎灵口鼻,他像一个溺水之后好不容易上岸人,本能地推开压在他身上人,呼哧呼哧地大口呼吸着甜美空气。
“公……”他听见燕回错愕声音。
白戎灵睁大模糊双眼,努力去看站在门口那个纤弱身影。沈珠曦色难看地站在门口,像是一路跑着来,胸口还在明显地起伏。她暗藏着愤怒目光扫过囚室里三人,声音冷硬地说: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燕回往前站了一步,挡住身后两个将士,后者立即将破布和染着血碎瓷片藏了袖口里。
“卑职参见公。”燕回双手抱拳,沈珠曦缓缓行了个礼。他直起身后,瞥了眼身后二人,说,“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殿行礼,然后滚出去?”
两个将士连忙跪行礼,接着落荒而逃。沈珠曦没有拦他们。
这几日,她每夜深时会借失眠理由外出,她心中打鼓,害怕白戎灵有个三长两短,每次都故意在囚车附近转悠。今夜她依然借故外出,发现一直守在囚车外将士竟不知踪影,当即,她知道,她最担心事发生了——
傅玄邈要杀人灭口。
沈珠曦来不及多想,回过神时已经冲入了囚车。
囚室里只剩沈珠曦和燕回以及白戎灵三人后,燕回没有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是和她说了会八竿子打不着话,每次沈珠曦想要拉回话题,都会被他顾左言他再次岔走。
没过一会,她明白了他这么做理由。
“更深露重,公为何出现在这里?”
傅玄邈披着月色出现在囚车外。燕回见状,自觉地走出了囚车,让外边傅玄邈缓步走了来。
“……我做了噩梦,惊醒之后睡不着觉出来走走。”沈珠曦看地上白戎灵,“一想此人害死了李鹜还能呼呼大睡,我食不咽,睡不安稳。凭什么李鹜生死不知,他还能在这里,被有吃有喝地供着?”
从沈珠曦口中说出李鹜二字让傅玄邈沉默了半晌。
他说:“殿想要如何?”
傅玄邈审视目光始终平静地落在沈珠曦身上,她咬了咬牙,说:“……拿鞭子来!”
刚刚才死里逃生白戎灵捂着脖子上浅浅伤口,睁大了眼睛。
“……殿!殿!”
被沈珠曦甩开婢女这时才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她们一见囚车里傅玄邈惊慌地跪了去。
“殿身份贵重,你们让她深夜独行,擅离职守之罪,该当什么惩罚?”傅玄邈道。
“我……”
两个婢女相觑,有口难言。
“是我不想被人发现,偷偷甩开了她们——”沈珠曦说。
傅玄邈看了她一眼,说:“既然殿为你们求,这次便算了。次,决不轻饶……去拿一根鞭子来。”
婢女如获大赦,不一会找来了一条足有两根手指粗皮鞭。沈珠曦拿着这鞭子都觉得沉重烫手,恨不得一把甩开。可在周遭人注视,她只能紧紧将其握在手中。
“殿若是觉得鞭子粗了,卑职可以叫人再找条细一些。”傅玄邈说,蝮蛇一般冷静寒凉眼神盯着沈珠曦。
“……不必了。”
沈珠曦握着鞭子,定定地看着白戎灵。
白戎灵目光由一开始惊诧,变成现在决然。他沉默不语地蜷缩起来,露出短短几日里变得瘦骨嶙峋肩头。
沈珠曦握着皮鞭,怎么也挥不去。
“殿不必在意。”傅玄邈声音轻柔,“一个阶囚罢了,殿尽好。这里事不会被任何人知道。”
这一鞭,她必须打去。
为了救白戎灵。
沈珠曦咬紧牙关,终挥了鞭子。
清脆鞭挞声在囚室里响了起来,白戎灵身子一缩,脸上露出痛苦表。沈珠曦眼泪当即夺眶而出。
囚室内雅雀无声,沈珠曦鞭子在手中颤抖。
半晌后,第二鞭响了起来。
第三鞭,第四鞭……
白戎灵身上白色囚衣洇出了淡淡血迹。
她眼泪如溃决河堤,源源不断地冲刷在脸上。
“殿为何流泪?”傅玄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