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受,想哭。
小双儿看含钏打手板也想哭,第二天就拿着纸偷偷摸摸运出去,又偷偷摸摸送回来,悄咪咪地在含钏耳边咬,“...崔二写了三十张,阿蝉姐姐写了十张,拉提那个不成器的,鬼画桃符似的!要他有什么用!”
含钏眼泪汪汪。
战友,还有原来的好。
结果第三天,郑姑姑检查作业,面无表情地将在“时鲜”完成的四十张大字一张一张地挑了出来。
含钏就此喜获五十个手板子,外加跪在曹十月牌位前忏悔反思。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含钏都没完成。
左手快要被打起茧了。
夜黑风高,狗都睡了,木萝轩还亮着灯。
含钏红着眼眶写大字,一边写,一边拿缠着白纱布的左手背擦眼角,想哭又怕把纸浸湿,这张就算白写了。
“您要不睡会儿起来写吧?”
小双儿也哭,双手也包着白纱布——帮大小姐作弊,薛老夫人赏了二十个手板子,绝不姑息。
“一百张,谁写得完啊!”
小双儿咧着个嘴哭出声,“让崔二别写太工整,他跟嘚瑟炫技似的!一张比一张写得好!还有阿蝉!字儿比您的还难看!如今可好了!我手也被打了,想帮帮忙更不能了!”
含钏瘪瘪嘴,眼角包了泪。
她宁愿去做一桌满汉全席,也好过写大字。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她写不了就是写不了嘛...若真写得了,谁不想写呢...
含钏再抬头抹了把眼泪。
“砰——”
窗框又是一声响。
紧跟着徐慨蹙着眉头出现在了内室游廊外。
含钏赶忙把抱着白纱布的左手往身后藏,右手放了笔,顺势抹了把脸,瘪瘪嘴忍住哭,“你怎么又来了...祖母都让加高围墙了,你还是王爷呢,天天翻围墙,让御史看见了必定狠狠参你一本。”
徐慨探过身,惊讶地抬头看向含钏。
半夜不睡觉,这是在练大字呢?
转性了,还是变天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 戊四喜肉(中)
徐慨惊讶的样子和眉宇间隐约透露出的幸灾乐祸,成功惹翻了含钏。
两个人还有旧账没算完!
暗室隐瞒!
如今还嘲笑她写大字儿!
数罪齐发!罪不可赦!
含钏埋下头,手里握着狼毫笔,努努嘴。
小双儿懂事得很,撩起袖子就来关窗棂。
“砰”的一声!
大大的窗棂,在小小的徐慨面前阖得死死的了!
徐慨站在原地有点愣。
这姑奶奶怎么又生气了...
小姑娘的心不仅像海底的针,还想海底的针眼...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惹翻了...
徐慨站在原地,看了看紧闭的窗棂,再看了看大大打开的门楣。
有句话咋说来着?
上天给你关上了一扇窗,终究会为你打开一扇门的。
徐慨背着手,低着头从容自得地从门里走出去,熟门熟路地绕过十二幅春夏秋冬花草鸟鱼琉璃屏风,再穿过随处摆放着君子兰、月季花儿、小石木景的花间,最后抵达了含钏的内室。
水芳站在门口愣住了。
这是她进内院以来,第一次看到有陌生男子轻车熟路地闯进自家大小姐的内间!
不对!
不是陌生男子!
她见过一次!
好像是隔壁秦王府的主人!
诶...
就是秦王本人啊!!!!
是王爷呀!!!
王爷闯进了自家大小姐的香闺!!!
她一边崩溃,一边冷静,崩溃地想尖叫,冷静地告诉自己不能叫。
水芳梗着脖子,以诡异而僵硬的静谧感,目送徐慨穿过屏风与花间,最后消失不见。
再看木萝轩内院的诸人,三个八宝粥是憨憨傻傻的,都是一副信任又亲切的面貌,还有刚挨了板子的小双儿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咱们不用做什么吗?”水芳探了个脖子,迟疑而困顿地问香枣。
香枣歪着脑袋想了想,“要不,烧壶茶?”
莲子在旁边嘟嘟囔囔地,“往前来,咱们可没有泡过茶呢...今儿怎这么麻烦?”
水芳再次想尖叫。
水芳小姑娘的崩溃沉默且踟蹰。
含钏的崩溃显而易见。
徐慨眯着眼看含钏左手背在身后,右手像长在那根狼毫笔上了似的,内室不知何时多了张比人展开双臂还宽的桌子,桌上摆着端砚、貔貅头笔架、青玉笔搁、笔架上垂了十来只做工上佳、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狼毫笔,有的笔帽上还裹了一层赤金,有的镶嵌了一圈水头灵润的翡翠,还有的笔身通体晶莹剔透,一看就是品质很好的白玛瑙,这么多笔,样子各有不同,倒有一点很相通,都刻了一个“钏”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