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绛刚才在外面不敢挣扎,生怕让人看见了,影响了她的形象。
现在她可是能提刀上马的将军。
“你放我下来。”沈绛的脚踢在他腰上。
可一声似极痛苦的闷哼声,不由自主响起,沈绛原本乱蹬的脚,突然停了下来。
不是。
她又没真的用力气。
可随后她想起自己刺中他的那一刀,那晚的记忆再次袭来。
沈绛被放下来时,整个人再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蔫巴巴,微抿着唇。
“怎么了?”谢珣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沈绛眼睛落在他的腰间,谢珣微怔,随后脸上露出笑意:“我的刀伤早已好了,不用担心。”
这句话反叫沈绛喉头,越发有些哽咽。
这数月时间,真的恍如隔世。
如今她再想起阿鸢,再想起爹爹,虽已不似刚开始那般撕心裂肺,可是对于她来说,无论何时想起,都无法轻易释怀。
“阿鸢之死,”谢珣缓缓开口。
沈绛却毫不犹豫打断他:“你不要提阿鸢。”
谢珣眼底隐有不忍,却还是开口说:“你若是怨我恨我,我毫无怨言。但是阿绛,你能不能不要推开我。”
沈绛却转头望向他:“那我应该怎么对你,看到你,我便想起了阿鸢,便会想起那日我有多绝望。”
哪怕谢珣是为了救她,可是拿阿鸢的命换她的命,从来不是她所愿意的。
望着她脸上涌现而出的悲痛,谢珣知道,这件事并非一时一刻,便能化解。
“先前你说,你与我要走的不是一条路。”谢珣望着她。
半晌,他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可是我要告诉你,你要走的路,便是我的道。”
他知道她现在想要什么,她想要还卫家清白,想要那个高坐在帝位上的人,付出代价。
沈绛恨不得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身侧这个男人,永远知道她的软肋在何处。
偏偏她却又知道,他所说的每一句话,皆是真心。
因为他从未骗过他。
沈绛早已经明白,命运弄人这四个字。
“若是我想的是逆天而行呢?”她骤然回神,直勾勾盯着他。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谢,乃是谢室皇族之人,若是她想要的是逆天而行,颠覆这早已经烂透了的朝堂呢。
如今他已经权势在手,他身为郢王世子,却三法司尽数在手。
朝堂上下,谁不要看他的眼色行事。
他当真舍得自己苦寻得来的一切吗?
可是谢珣却毫无畏惧的望着她,眼中尽显坦荡。
“即便你想要的,哪怕是颠覆这天下,我亦陪你。”
*
直至沈绛掀帘而出,脑海中依旧还在回荡着他那句大逆不道之话。
她脑袋嗡嗡之响,乱的有些过分。
直到清明跑过来寻她,小声道:“三姑娘,马上就要宣旨了,您还是赶紧过去吧。”
虽然这是边关,但是接旨也并非是小事儿,众人恨不得沐浴更衣。
反倒是沈绛,因还没来得及回去洗漱换衣,干脆穿着一身满是血迹和尘土还有黑灰的衣裳,就跟众人一块接旨了。
于秋山虽是头一回宣读圣旨,却也读的四平八稳。
众人跪在地上,就前面的于秋山一板一眼的念着圣旨上面的内容。
“长平侯嫡次女沈绛,聪慧敏捷,蕙质兰心,淑慎性成,柔嘉维则,敕封一等郡主,号长平,朕惟愿尔继承父志……”
下面还有长长一段,都是被封为郡主之后的赏赐。
沈绛却神思恍惚,犹如置身浪潮之中,被一个浪头掀翻,半晌都回不过身。
这圣旨是何意?
皇帝即便暂时没杀她,也早就怀疑了她的身世,为何居然还要给她下这么一道圣旨,居然还要封赏她为长平郡主。
长平侯,长平郡主。
显然她的封号,确实是继承了爹爹。
这等荣光,老皇帝居然没有给大姐姐,毕竟大姐姐乃是正经的沈家嫡出,不像她,只是爹爹收养的一个冒牌沈家小姐。
“郡主,郡主,”于秋山念完圣旨,便等着沈绛上前接旨。
可沈绛跪在众人前面,没有丝毫要起身的意思。
于秋山又试着喊了两句,沈绛依旧毫无反应。
她身后跪着的西北大营将军们,都有些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思?
三姑娘这是不打算接旨?
还是说她对皇上所封的长平郡主之位,有什么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