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从袖中取出一红木小盒递给燕攸宁,“他让我交给公主,望公主百岁平安。安平君的死,他也十分愧疚自责,希望公主能不再怪他。”
说着,还是流露出哀伤,垂着眼睫淡淡的几分,又似江海不竭。
燕攸宁拿着小木盒,沉静地,缓缓打开,里头呈着粉玉而雕的一块长命锁。
“我并未因小洵的事怪他,也未因叛乱放弃他。太子兄和我都不曾想他死。”
荀焉不言,转身打算离开。忽又停下脚步,“他被围困馥山就与几千将士自刭了。太子如今也知消息了吧。尸首就在馥山上,如若你能找到哪个是他的话,或许还能见一面。”
燕攸宁抬头看长廊里她离去的身影,她是二王兄的夫人吧,纵然装作无事模样,却整个都笼罩在哀伤里。
将盒中的小锁取了出来握在掌心,微微的凉意很快便消逝,融于掌心的温度。
燕攸宁想要去馥山,伏缉熙抓住了她的手腕,“不要去了。”
空气中片刻的沉寂,伏缉熙抱紧了她,“我们回王宫吧,太子檀在那里的。”
燕攸宁也不知想要去哪儿了。持续的静默让伏缉熙恨不能将她纳进心里保护起来。
放在那个温暖的地方,谁也伤害不了。
“回去吧。”许久之后,燕攸宁道。
伏缉熙遂拉着她走出容侯府,时不时又回头看她。见她脸上并不能看出什么来,总之没有笑了。
想起来她曾总想看他笑,原来是这种心情。
回到马车上,他担忧地将她的脸捧起,“公主。”
“嗯?”她看他。
伏缉熙忍不住又抱她,好像这样心里才能好受一些,“人都是会死的,但还是会有人在你身边。”
燕攸宁靠他怀里,伸手环住了他。
离开安陵不过半日,便于途中闻容侯府起火。因着府中已空,百姓只感叹着兴亡盛衰皆非永恒。
燕攸宁却知府里还有人,欲回去。伏缉熙本想拦住她,却还是陪她返回,只是到安陵城外她又让马车停下了。
“燕贰,去馥山。”她敲了敲车厢,道。
还是去了馥山。她不想让二王兄的尸首曝于山野,在她想来叛乱不至于如此罪大恶极。
纵然使得山河动荡,民不聊生,可那是她的二王兄。
馥山不算很大,草木葱茂,荆棘丛生,难以落脚。尽管已是让士兵们踩踏过,那些荆棘却仍旧扎人。
伏缉熙握着剑斩断沿路的障碍,抓着燕攸宁的手想要让她趴在自己身上背她上去。
他能感受到她的疲惫,或许趴他身上就能睡着。
“公主。”他停下脚步,看着身侧的人。
燕攸宁看他,山中闷热,一路上来又要清理杂草,想他或许是累了,燕壹、燕贰这会儿已去了另一条路寻人。
她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滑软细嫩,与初见时一样的触感,“累了的话,把剑给我。”
她伸手去拿他手里的剑,伏缉熙却忽然搂住她的腰吻她,而后又有些羞,垂着睫乱颤,“公主看起来很累了,我可以背公主一会儿。”
燕攸宁没想到是这事儿。想他衣衫下精健有力的美-好-肉-体,倒不曾被背过,应了他。
唇侧带了些笑,指腹覆他眉宇上,在他唇上又落一吻,“如今真乖。”
伏缉熙越羞,心底又因将要离去而惶惶不安。
于山中寻了两日,终是寻到燕翕。见着人的尸首,燕攸宁再无法逃避人死的事实。
因着天热山中更是湿闷,燕翕死去又有几日,尸体沁出的气味令人作呕。燕攸宁扶着树干干呕地几乎站不稳,整个人似都要晕过去。
燕壹、燕贰编了草席将尸体裹于其中,询问燕攸宁的打算。
燕攸宁让伏缉熙横抱怀中靠在他的胸前,已面色苍白,“无法带回下隽入王陵了,带下山安葬吧。”
燕翕葬于安陵一处风水上地,又在旁立了一处小庙以供祭拜。
再去到此前容侯府,已烧毁只剩残骸。燕攸宁至其中,什么也未寻到,烧得太干净了。
荀焉什么都未留下。
左右两人都死在安陵,地下也能相见的吧。
未回去下隽,燕攸宁递了帛书回燕宫告知燕檀,她一时半会儿不会回去,要在外走走。
去往安平县的路上,伏缉熙本正与燕攸宁在街市一侧的小摊前看着手艺奇特的小玩意儿,忽一人撞到了他身上往他袖中塞了一物。
再回厩置里,他便借口离开燕攸宁身侧去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