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下来,赵坤已经完完全全获取了凌大的信任,而今唆使凌大夫妇,让他家姑娘使劲儿往小王爷跟前爬,说什么陛下如今看重小王爷,若是小王爷日后登基,你家女孩儿便也能封个妃,你们一家子岂不成了皇亲国戚?”
“呸!”
我啐了口,不禁咒骂:“李璋这贱种想法设法祸害我儿子,妄想在睦儿身边安插狐媚子,他能知道凌家姑娘在睦儿跟前伺候,又晓得凌大常常出府采买,如今一步步设套怂恿,说明府里肯定有他的细作,咱们得尽快解决了凌霜这贱婢,此事也要告知陛下。”
“娘娘。”
秦嬷嬷皱眉道:“凌霜伺候了小王爷三年,若是骤然赐死她,恐睦儿心里会有什么,况且赌坊那赵坤察觉到有人查他,早都消失的无影无踪,若是咱们将此事告给陛下,无凭无证的,恐齐王那小人会倒打一耙,况这事又是赌坊男人间的琐碎闲谈,睦儿和那丫头如今也没什么,怕是扯不到齐王身上。”
“无碍,待会儿你带几个得力的,只管把凌大的口供拿到便是,陛下素来紧张睦儿的教养,他不会容忍旁人带坏他宝贝儿子的。”
我淡淡一笑,低声问秦嬷嬷:“最近齐王有什么动作?”
秦嬷嬷凑到我耳边,轻声细语:“如今他又是出资镌刻大藏经,又是施粥散米,竟博得个仁厚慈善的名声,可私底下呢,经常往澄心观跑,找那女道士寻欢作乐,娘娘您可知,那张韵微而今连亵裤也不穿了,裙下空空如也,与齐王在三清真人泥像下便……近日她哭求齐王将她从观里接出去,不求什么名分,哪怕去王府做个端茶递水的婢女也愿意,齐王知道陛下厌恨张氏,推三阻四不愿,俩人最近正闹别扭呢。”
“挺好的。”
我扶了下髻边的凤钗,促狭一笑:“当年张韵微在勤政殿疯了似的给父亲找补,说明她就不是隐忍求全保全自己的人呢,她不怕事、胆子大,这样的女人,澄心观困不住她的,齐王也拿不住她。”
这些年我暗中派人盯着李璋的动向,这小子也在我府里安插人,如今睦儿大了,眼瞧着就快议储了,他能不急么。
说话间,我们一行人就走到了后院。
为了查看这三个臭小子有没有好好读书,李昭几年前让司制房做了个极大的木屏风,其间有数条镂空的隔间,方便我和他能突击巡查。
我和秦嬷嬷等人蹑手蹑脚地立在屏风后头,偷摸朝学堂里看。
学堂十分敞亮,地龙烧得正暖,四面墙壁上悬挂了孔孟朱熹等先师的劝学经典之言,正面则挂着李昭亲笔所书的木匾,乃宋朝理学大家张载所写的四句话,即“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会儿学堂中倒是热闹得很。
最左边坐着即将参加会试哥哥们,即鲲儿、礼哥儿还有何家的嫡孙何道远,这三个小子戴着儒冠,皆长得丰神俊朗,此时胖乎乎的羊大学士正认真地给他们讲策论,大抵因考期将近,再加上连日苦学,这三个小伙子清瘦了不少,眉头凝着焦虑。
正中间坐着睦儿,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书;
最右边是坐着旸旸、朏朏、四姐的二小子孙学恭、八弟的儿子高鹏。
此时,七郎朏朏趴在书桌上,手里拿着支笔,胡乱地在纸上划,他头上扣着个小狐狸面具,今儿穿了身墨绿色的袄子,领口缀缝了白狐皮,眼珠黑溜溜的,皮肤又嫩又白,小嘴儿粉嘟嘟,五官漂亮精致得像个女孩子;
而我那二小子旸旸呢?
他这会儿坐在四方扶手椅,双手捅进袖筒里,瞌睡得连连点头,唇角流下串又长又亮的涎水。
六郎身侧坐着个翰林院编修宋之贤,三十多岁的模样,瞧着是真的很耐心温和,手里捧着本《论语》,不厌其烦地给六郎讲学。
“六郎啊,《史记》有云:‘孔子以《诗》《书》《礼》《乐》教,弟子盖三千焉,身通六艺者七十有二人。’其中最出名的,有四门十哲,譬如德行方面呢,有颜渊、闵子骞……六郎,你还记不记得颜渊?就是臣头先给您说的颜回。”
六郎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嗯,回、回。”
宋之贤深呼了口气,按捺住火气,温柔地哄:“六郎啊,您不能睡了哈,咱们已经和七郎拉下好一段距离了,过两日陛下可是要考您的,您若是再答不上来,臣受叱责无所谓,陛下铁定会打您手心的。”
六郎头歪在一边,小嘴儿张大,微微打着呼:“打吧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