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怎么会这样。
“我和他毫无干系。”唐大侠说,“云和,你不必在意此事。”
我本想说我不在意,但话到嘴边发现我没法不在意。这让我藏在床底的那些唐闵话本情何以堪啊!
我把小心思咽回了肚子里,低头看向唐泛,说:“我是随口问问……”
“其实那玉佩并不值钱,只是娘求来给我保平安。”唐泛拉着缰绳,语气平淡道,“在寻常珠宝铺里也能寻到相似的,可到底不是那一块了。”
我觉得他说这话时心情应当是难过的,就俯下身小声对他说:“唐大侠,我也去庙里诚心诚意地给你求一个百岁无忧的签罢……”
唐泛微微地抬眼朝我笑,说:“原先那玉佩在的位置,现在放了你送的东西。”
他说的是我随手折的草兔子!
这多让人不好意思啊!那小兔子我能一次折好多,半文钱都不值的。
马蹄踩在硬黄土上,哒哒地响。
“玉佩虽不在了,”我坐直起来,望着隐隐约约能见到星子的深紫的长空,跟唐泛说,“但心意是不会丢的。大侠,我有时也会想我爹娘,但人不能常为往事烦忧,念着他们的好,不忘记他们,这般就足够了。”
唐泛没有立即回我的话。
他面朝前方跨步走着,背很直,不知道心里想了什么。
我想了想,又说:“但想起来的时候,还是会很难过,我难过时想哭就哭了,哭过就好了……所以我想,要是大侠难过的话,也是可以放心哭的,这是人之常情嘛。”
唐大侠沉默许久,走到小桥上时,他才开口说了一个“好”。
沉沉的声音像石头一样落在了溪水里。
108.
唐泛看着被夜色笼罩的前路,暗暗地回想起了在青麓山上养伤的那段日子。
在云和捏着草兔子趴在他床边累得睡过去时,他确实流过泪了。
他靠着床头坐起来,许久没有湿润过的眼睛微微地发热,为着那紧紧握着他的手请他不要死的少年。
起初唐泛想那不过是比鸿雁羽翼还轻的虚情假意,可对方却偏偏比任何人都要真挚,那情谊像铺天盖地的潮水一般叫他无处可避,纵使是天下第一也无计可施。
如此动了心,也不过人之常情罢。
避不开,那便回过头,把心交给他。
从此不再论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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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走了几日,穿过了一大片竹林,总算是远远见到先生说的那寺庙了。小路不好骑马,我就背着买来的行囊跟着唐泛后边走,在水田里看到了许多慈姑和泽泻。
矮山边有怪石突出,蕨草长得很盛。
我看到许多没头发的小孩提着水桶在寺庙门口进进出出的,一旁有个水池子,里面开着几朵凤眼莲,望下去还能看到红色的游鱼。
寺院的白墙上挂了些字画,看着四处都平平和和的,并不大像藏有什么大秘密的地方。
但我想正是因如此才不能小瞧,说不准里头就卧虎藏龙,个个都是高僧呢。
再说了,先生说这里有灵丹妙药,那一定就是有的。
正这么想着,我抬头就看到一个穿着僧服的虬髯汉子从走廊另一头走了过来,脚步非常地块,好似在赶着什么事。
我要侧身避开他时,忽然觉得他看着颇为面熟,再定睛一看,顿时震惊道:“咦闵少侠!你怎么在这?”
闵鸩也瞪大眼睛,他伸手来捂我的嘴,咬牙切齿道:“你那么大声作甚?”
过了会,他才发现我身后还有个唐泛。
脸色马上变得更臭了。
唐泛自然也看到了他,我们三人一时相对无语,我看闵鸩脸色越来越难看,于是好心出声道:“闵少侠,你要去如厕就先去罢,我们待会再同你打招呼。”
闵鸩说:“江琼竹也来了?”
我说:“你要见先生吗?先生还在青麓山上,我回去时可以帮你带话。”
闵美人那掩盖在杂草般头发下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恶声恶气地扯住我的衣襟,说:“云和,你给爷安静点,别说废话。”
我哦了声,想再开口说点什么,但发现我说的话都属于废话后,我就乖乖把嘴闭上了。
唐大侠捏住了闵鸩扯着我衣襟的手腕,冷声道:“你凶他?”
闵鸩立即把手抽了回去,嫌恶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袖。
他瞪了我一眼,说:“既然江琼竹不在,那我找你也没甚用处了,你别来同我说话,我有事要做。”
说罢,他很快就抬脚往庙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