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不配_作者:饮鹿(108)

  君臣再见,没有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

  回到府邸厅堂的二人,就像原先还在灏京一般,隔着二人的距离落座,容暮面色淡泊,而楚御衡不苟言笑。

  但二人周身的氛围却焦灼熬人。

  楚御衡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容暮,伸手接过容暮递来的茶水,大掌的虎口刚好紧紧卡着杯口一圈。

  楚御衡的心弦还紧紧绷着,不多言,也不敢多言。

  就怕一出声就会惊醒,然后发现这不过是一场漫长无比的梦。

  他这般急匆匆处理了灏京的事物后,就跟着沈书墨的足迹来到郡县,本是碰运气,但现在他真见到容暮,还同容暮一起喝茶……

  看男人沉默不语,容暮不自意舔了舔唇角。

  他不知楚御衡现在心中惊涛骇浪翻滚不断,容暮如今却万分的平静,在楚御衡还没找到他时,他尚且心有焦虑,焦心着若楚御衡寻到他,会如何处置他;可真看楚御衡出现在他面前,容暮翻滚的心绪蓦然平静了下来。

  他赤条条一个人,还有何害怕的。

  心里一声笑,容暮压下唇腔里的半口茶水,这才抬眼

  “草民有罪。”

  “你近来过得可好?”

  两道男声同时而出,引得容暮和楚御衡俱为一震。

  容暮攥着手中的竹纹杯盏,指腹搭在雕琢的竹叶上细细摩梭:“过得好极了。”

  听眼前人说在江南日子过得极好,楚御衡低垂着眉,以至眉骨高高聚起,宛若两峰。

  离开灏京,离开他身边的容暮会这么快活吗……

  这也难怪,容暮决心离开灏京时,可还想着自己是要杀他的。

  楚御衡再看现在,容暮的确比去年过得还光耀些,之前苍白的两颊此刻多添了些许红意,整个人落拓干净,也光彩熠然。一时间,楚御衡复杂情绪骤然织染交叠。

  咽下口水,楚御衡罕见地少了几分往日的倨傲:“是朕对不起你。”

  容暮指骨微顿。

  他何德何能,能承上帝王的一句告歉。

  看着清冷且疏远的眼前人,楚御衡凝眉解释:“可朕当初并无想杀你的心思,那是闻栗要对华淮音动手,朕只是还没来得及拦下,阿暮你要相信朕,朕再怎么凶恶也不会对你动手的。”

  男人解释的意味明显,连带着说话的语速也变得急促起来。

  但这话只在容暮心里掀起浅淡的一层波纹。

  容暮晃了晃手边的翠纹茶壶,里头茶水不多,仅剩的茶水被他全部倾倒入楚御衡的杯盏。

  当下看着澄明的茶汁从细长的壶嘴轻缓流下,容暮神色丝毫未变:“草民知晓了。”

  “你不相信朕的话?”

  “不敢。”

  楚御衡:“……”

  而容暮捻着袖摆,手上的动作微乎其微。

  这是他紧张时素有的小动作了,若是早几年的楚御衡定能发现此刻容暮在紧张,但现在楚御衡初见容暮,心还没平静下来,就有无数个小铁锤敲击着心脉。

  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中,楚御衡急于剖白,便也忽视了容暮的小动作;想要伸手去触碰面前的白衣男子,还不等容暮躲闪开,楚御衡的手臂就僵直在空中。

  最终楚御衡无力地垂下探出的手,又木然辩白道:“不管阿暮你信不信,自始至终朕并无害你之心。”

  并无害他之心?

  容暮瞥向楚御衡时,眼底最后一点清冷重新凝结了回来。

  楚御衡比年前更显干练,面骨消瘦,眼眶下也有厚重的两团青灰色痕迹,虽不着龙袍只着着一袭黑衣,但整个人愈发落下几缕深重意蕴在,其间还挟着浓郁的冷意,像在极力压抑着体内的一股气力,容暮隐约还能瞧见楚御衡额角飞跳的经脉。

  这是在敛着怒意么……

  之前他在御书房里和楚御衡起的争执时,楚御衡也是这般模样。

  那也算二人闹得最凶的一回了,楚御衡暴怒之下将他推开,他从而撞倒在香炉之上。

  容暮的手不自意的抚上胸口。

  如今他胸前的那团淤黑早就好了,可他对楚御衡却越发的心悸。

  容暮垂着脸,神色恹恹地闭眸,不敢多看眼前人的神色。

  至于楚御衡方才对他的解释,他也不敢侥幸地过多去相信。

  容暮沉沉吐纳了一口气,暗自调整自己已乱了的呼吸,再抬起眼和眼前人对峙时,容暮好似已恢复过往的云淡风轻。

  “那陛下此次来陵岐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