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御衡不可思议的看着容暮。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容暮这么多年来唯一的依靠,可到头来容暮在他身边却这般不快活。
“阿暮你……在朕身边竟过得不快活么。”
容暮看着双目赤红的楚御衡,默默叹了一口气。
若是之前的容暮,此刻应当会心疼楚御衡,但现在的容暮看到楚御衡这副模样只觉万分无奈和沉重。
“要草民说真心话吗?”
看着楚御衡如鹰一般的眼,容暮字字如寒刃:“回京后的每一日,草民每时每刻都不快活。”
从见到闻栗起,到后来他渐渐发现自己原来对华家做了那么多不该做的事,远远的戍守在边关的华老将军,如今壮志难酬的华淮音。
而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则是楚御衡对闻栗的纵容,楚御衡准许了闻栗的人马侵入他的丞相府。
吃过的苦不可回头再尝。
如今怎么仅凭楚御衡的三言两语,自己就回头再吃那苦。
当下容暮指腹圈绕起的袖摆打着卷儿,乌睫遮住了他明朗的眼,容暮看着似在悲拗里的黑衣男子,言语认真:“于公而言,陛下就可曾想过倘若草民回京,那些百官和朝臣该当如何,草民私自逃官触犯龙颜,假死出京的行径便已足以下狱,即便陛下可对草民既往不咎,但有法则不可行私,然法则不法,陛下的威严和律法的威严又何在?”
“可你是阿暮,有朕在,有谁会让阿暮你身陷囹圄?”
君王一言直让人噤若寒蝉,容暮却忽地笑了:“可于私而言,草民回灏京也必然不会过得快活。”
不快活几个字反复游晃在楚御衡耳侧,楚御衡好似听不懂容暮是何意思一样:“你当真已决心不回灏京?”
“不回。”容暮不徐不疾地回应着,躬身伏礼间多了些冷冽,“愿以此身行万里路,还望陛下就此放过。”
容暮的一句“放过”宛若远行人临行辞别一般,楚御衡手背上筋脉狰狞,纵使心痛也面上不显,但楚御衡依旧被掀起翻江倒海的酸涩。
这人昔日给他的唇瓣喂了多少的蜜液,当下所说的话就在他心口留下多少道的刀痕。
有谁知,他心心念念想将这人追回,现在这人却意欲同他渐行渐远。
作者有话要说: 想要多多评论!(超大声
晚安一v一(轻轻
第55章 打翻点心
一国天子千里迢迢离开京城就为寻他,容暮只得让府上的婆子整理出一间屋子供楚御衡去住。
但他的府邸尚且不如之前的丞相府,所侵占的地方小,出了主屋的其他屋子也更为破落些,即便府上仆从仔细打扫,其间也挥散不去淡淡的灰土霉气。
前来回话的婆子面露疑难:“主子,东边那厢房已经清扫过了,但里头霉显和霉黑闹得厉害,只怕那味道不算好闻。”
斟酌片刻,容暮便让人给他屋里的床榻新换上褥子:“那就给我的那间厢房新换褥子。”
楚御衡看着身侧男子,像是完全呆住了。
容暮这是让他们二人睡一个榻上吗?
可楚御衡心中欢喜还没浮起多高,下一瞬就被容暮的后一句话沉沉压了回去:“然后,东厢房我去睡。”
“阿暮,何必不用那么麻烦,我们可以一起……”
“那怎可。”容暮看向楚御衡,知晓楚御衡当下的意思是夜间二人同榻,但他不愿。
容暮笑笑,同时又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大人且为贵客,我怎可轻易怠慢?若大人觉寒舍鄙陋,那我不妨就在陵岐郡最好的客栈为大人定上一间屋子。”
为不暴露楚御衡在陵岐郡里的身份,容暮在外人面前只唤他一声大人。
大人,贵客,怠慢。
一句句,一声声,皆在容暮刻意的疏离沉默中耗散了楚御衡的热忱。
容暮的抗拒抵触让楚御衡无从下手。
眼前的白衣男子像极了紧紧合拢了壳的河蚌,楚御衡可以用匕首去撬,可也会踌躇如此作为会伤害了容暮。
当下楚御衡就看着眼前人仍显瘦削的脊背微弓,容暮颔首低眉间,乌发偏侧而露出了小片白皙的后颈,明明是在恭顺的交待着琐事,可拒绝自己的意味明显。
挥散温和的外衣,容暮里子还是昔日那个倔强的少年。
容暮说会追随着他,所以十年不曾离开;现下说着离开,那容暮心里必然有了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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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楚御衡还是不愿容暮去睡那落了霉的东厢房,而是交代了屋外跟随自己一路的侍从,他今夜就夜宿于距离容暮府里最近的一处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