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不配_作者:饮鹿(138)

  容暮心里的复杂思绪掺杂在一起,顿时推开门就猛然见着已恢复以往庄严的帝王出现在他面前。

  楚御衡额边的头发有些凌乱,甚至还带有微微的潮湿感,见他出来,便把不知从何得来的油纸袋子递到他眼前。

  容暮挑眉,面前的纸袋子散着一股香气。

  此刻容暮眼前的黑衣男人身上还掺杂了浓郁的药草气味,苦涩混着熟芝麻的味道。

  楚御衡避开了容暮的视线,像极了在学着头一回对旁人施加善意,他干巴巴地言道:“外头挑摊上的烧饼,朕看买的人极多,就给你带了一份。”

  -

  最终,容暮还是接过楚御衡给他的烧饼。

  但容暮没同楚御衡说的是,驿站外头的烧饼之所以卖的好,是因为这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只有一老汉每日早间过来挑卖烧饼,赶路的人若补带上一分,路上也吃不上旁的东西了。

  可这饼子的味道不算好下口。

  做饼人为了这烧饼便于长久放置,饼面的火候极老,一放久了就发硬难嚼。

  而楚御衡给他的烧饼还算好,刚出锅的起了酥,胡乱洒下的白芝麻也香极。

  就着驿站下头的热水,容暮慢慢咽下了一个烧饼,剩下来一个他重新包好,又给塞回了大氅里头温着。

  而楚御衡今日似乎心情极好,同容暮说话时也不会呛着气,容暮也有意顺着楚御衡,特意考虑到楚御衡身子状况不佳,问他是否要推迟一两日再赶路,但楚御衡表示不必。

  看楚御衡能应付下的模样,容暮便随他去了。

  饭后,容暮便要和楚御衡一起赶路,容暮定睛一瞧,外头只有一辆宽敞的马车。

  而昨日他骑的那匹黑马不复踪影。

  “我的马呢?”

  “底下人去骑了,你同朕坐马车便好。”楚御衡移开视线解释道。

  容暮昂首张望了一眼,楚御衡身后的马车外头看上去低调无比,但马车的大小容纳二人稍显吃力。

  上了马车就要和楚御衡挤一路……

  容暮顿首后,随即抬眼:“陛下的身子轻易碰撞不得,我还是骑马好了。”

  “可今日要赶一整日的路,阿暮你吃不消。”

  “……”

  容暮讷讷不语,怀里揣了个烧饼袋子,四散的芝麻香中,容暮的倔强和不满张显得淋漓尽致。

  楚御衡叹了一口气,拍拍手。

  暗二便出现在他的身后。

  “将他昨日骑的马牵过来。”

  暗二讶异。

  陛下今早还特意叮嘱她把容暮昨日骑得马留在驿站里,怎的现在又要她把那马给找回来。

  视线飘忽在容暮身上,暗二终究拱手去驿站后头将那黑马带了出来……

  而容暮的沉闷在他看到暗二牵出的马后消散得一干二净。

  拇指和食指的前端指节揉搓在一起,轻捻几息过后,容暮已经贴着马而来。

  容暮顺着黑马的鬃毛摸了许久,看着马头呼着热气蹭着他的掌心,容暮蓦的侧脸好似带着光,氤氲着明净的笑意。

  笑意淡薄而不可辨,像幽深潭水下偶尔滚出的气泡儿,只一眨眼的时间就不复踪迹。

  楚御衡眨眨眼,此刻居然有些不确定方才是否真的瞧见了容暮的那抹笑。

  眼前人见了马就忘了他。

  楚御衡心间有些吃味。

  可容暮尚未觉察,摸着马儿的鬃毛淋漓沉酣。

  偶然一片浮云轻缓而过,云微天淡,攥着缰绳的容暮欣然之情渐褪,净白鞋靴徒然借力,容暮上马的动作连贯自然,行云流水地做下来不见半点生涩,熟练而悠然。

  见容暮都已经骑着了昨日他骑的那匹黑马,楚御衡只得独自一人上了马车。

  若他不曾受伤,那他此刻同容暮并驾齐驱的就是他了。

  马车“骨碌碌”一路顺着官道往前行去。

  考较着楚御衡有伤在身,马车旁御马的容暮将速度放缓了些。

  至少比得昨日慢上了许多。

  而楚御衡一个人坐在马车里,还时不时掀开马车的帘襟,稍微抬眼,楚御衡就能看到前头一席素白大氅在身的容暮跨坐马上。

  马匹也算控得极稳健。

  楚御衡只见容暮两手提鞭,材质上佳的缰绳顺着容暮的无名指及小指间绕出,最终握于马上人的拳心,而容暮的腰杆也直板板的,乌黑的发丝大多拢在后颈处。

  日光下有风拂来,捎带着容暮乌黑的发丝飞扬而起,在沙土地上留下一动一动的影影绰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