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不配_作者:饮鹿(30)

  周成孔摸着胡须,插话言道:“不过就为这事,华家那位今日还说要请我吃饭,想来是想借我的手替他把这案子压下去。”

  作为廷尉,周成孔掌管司法审判,算是闻栗的上头那位了。

  华淮音求于他,也说得过去。

  “要我说周大人你还是莫要插手了,现在闻栗在朝堂上顺风顺雨,可算是陛下眼前的红人了,孰轻孰重咱们心里有数,犯不着为这少将军就碍了闻栗的眼。”

  在场的某一位官员低声说道,所言之物引起其余几人连连点头应和。

  他们皆为朝堂文官,和武将素来不和,犯不着围着武将那些事就忤逆了陛下。

  周成孔也颔首,吐出一口浊气叹道:“闻栗他翻出来的案子又何止这一件,年关休沐之前,那十年前的埋婴案,七年前的投毒案,他不都快要翻案了,陛下想来也是站在他那一头的……”

  灏京的权贵肮脏事一堆,杀人灭口已不算什么让人惊奇的事情了。

  但那些都是污泥之下沉淀已久的淤积,何曾有人将这些烂泥挖了出来,明晃晃的摊开在众人眼中吗,人人都巴不得光下离开这些淤泥,又有何人敢主动靠过去,染上一身恶臭。

  那几人还在念叨着闻栗翻出来的那些沉寂已久的疑狱,闻栗有想法,有手段。

  即便是容暮听到这些,也不能掩饰心生的敬意。

  容暮心里有些敬佩闻栗敢于翻案勇气。

  可若说华淮音当真如同他们所说那样,不但骑马撞伤了人,还夜半时分杀人灭口,容暮就持怀疑态度。

  即便容暮和华淮音相处次数不多,但他也能瞧出华淮音为人的赤诚,倘若他真莽撞骑马伤的人,那他也定然做不出会杀人灭口的事情来。

  但周成孔最后一句依旧不轻不重的压在容暮心头。

  这都是因为楚御衡他站在闻栗那一头的……

  现在的闻栗是有人护着的。

  即便闻栗所做一切已经快侵犯到了世家利益,在座各位权贵也不敢多做言语。

  原本容暮还微勾的唇角渐渐拉平了起来,微挑眼角,浓密睫毛遮住眼下的片刻恍然。

  他当初连中三元入朝为官,在初初担任宫中编馔时,百官瞧他不过二十,无显赫家世背景亦或父兄相护,对他的数不尽的低嘲和蔑视毫不遮掩,可楚御衡从未明面上护着他。

  在他一路从宫中编馔到丞相的位置,遇到的庵腌同样不少;最为严重的那次,他被敌手陷害为通敌的奸细,为了做戏引出真正的细作,他在狱中受了整整一个月的严刑拷问。

  其间楚御衡未曾为他多言一句,也没看过他一次。

  不过想来也是,人同人之间本来就有所不同。

  在楚御衡心里,他更是和闻栗有着天壤之别。

  一杯茶盏遮住绷紧了的嘴角,那些针刺般的细密痛楚都宛如雪融后的深潭,很快归于波澜不惊。

  微凉茶汁入口,放下了杯盏后的容暮温然浅笑。

  他还是原先那个能全然藏匿一切的一国丞相。

第19章 是闻栗啊

  罕见的冬日暖阳倾泻而下,堪堪穿过窗扉拥簇着桌上众人。

  一顿饭下来也花了近一个时辰,容暮见众人都酒足饭饱,便寒暄几句将人都送下了醉仙楼的顶楼。

  但刚将人都送走,宋度进来了:“大人,醉仙楼的老板想拜见一番。”

  “醉仙楼的老板?”容暮诧异。

  宋度想起刚刚外头满脸踌躇的男子模样:“老板名字叫周渠,应当是有事要同大人禀报的,满脸急切的模样。”

  容暮思酌片刻,应下:“那便见一见吧。”

  就为了这一桌玉盘珍馐,容暮也愿留下见一见这醉心楼的老板。

  随后容暮由着醉仙楼的小厮引着,到了后院的一处寂静厢房,一褐色衣袍的中年男子正倚窗相待,满屋子都是浓郁的梅香。

  那中年男子便是醉仙楼的老板周渠,见到来人,周渠眼里立刻涌出闪烁不息的光点:“草民参见丞相大人!”

  周渠言语之间,竟有梗泣的味道。

  容暮挑了挑眉梢:“免礼了。”

  他身上还披着褐白色的大氅,被毛绒遮住小半张脸,周渠只敢瞧上他一眼便立刻垂下了眼眸。

  见眼前人有话要说,却又拘谨的模样,容暮侧首笑道:“今日还需多谢周老板你了,醉仙楼的美食在整个灏京里都是顶好的,可谓一桌难求。”

  被容暮这样夸奖,周渠嘴角扯出一抹强硬的下来,斗着胆子和容暮视线相对,许是发现了容暮并无那些文人官员倨傲的品性,周渠心里松了口气,试探性的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