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不配_作者:饮鹿(92)

  他和容暮之间本就有解不开的结,让容暮听到这样的话……

  蓦然间,楚御衡心如刀割。

  “小宣子,你说朕对闻栗怎么样?”

  “恩宠无比。”

  小宣子不敢胡说,只把陛下原本怎样就怎样给说了出来。

  楚御衡听了这话,不免发出气笑来:“恩宠无比……”

  可他有眼无珠,把这恩宠给了不该给的人。

  “那你说朕对丞相怎样?”

  “这……”

  小宣子顿了顿,舌尖不自意舔了舔干涩的唇瓣,不敢妄言。

  可实际真相就是陛下对丞相大人远不如比对闻栗好。

  小宣子到现在还记得之前丞相大人从陛下御书房出去的时候,御书房里的香炉倒地飞灰,四处都是,地毯上,丞相大人的鞋靴上,脏污一片……

  丞相大人最后更是手抚着胸口,颤着身子出来,嘴角还隐隐一抹红……

  那是小宣子第一回 见陛下勃然大怒,还是同丞相大人。

  后来他还听喜公公说,丞相大人跟了陛下有些年岁了。

  明着是朝堂重臣,暗地里二人早就走到一处。

  可这般风光霁月的人能陪着陛下,陛下怎么就不多心疼心疼,还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闻栗就放弃丞相大人。

  这般区别相待,明眼人都知陛下对丞相大人是不好的。

  当下御书房四下悄然,唯有时不时炭火噼啪的声响打破了满室静谧。

  楚御衡刚才问小宣子自己对容暮怎样,可小宣子表以沉默。

  楚御衡明白了什么。

  在小宣子看来,自己对容暮定然是不好的。

  这也难怪,他会对容暮动怒,甚至动手。

  他还对闻栗万般好,难怪容暮从北疆回来会那般气恼。

  他当时只当容暮不会生气,可若爱得深怎么不会生气,他不就因为容暮和华淮音走近了些而屡次醋味。

  阿暮和华淮音不过用了一顿饭,他就那般冷落阿暮。

  可自己和闻栗一起度过多少个日夜,这在阿暮看来该有多么灼烧人心。

  他和阿暮之间,过分的从来就是自己!

  等小宣子彻底把那墙上的画取了下来,挂了十多年的画当下卷成画卷,想卷起了一段旧时时光。

  画卷此刻被小宣子揣在胳肢窝处。

  小宣子看天子并无吩咐,当即顿首退步离开。

  但楚御衡突道:“等等。”

  小宣子恭敬地停下脚步:“陛下?”

  楚御衡凝目看着小宣子准备带去灼烧的画轴:“这画不用烧了,这画送到闻栗那处……连带朕方才的旨意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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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今天子一道旨意就夺了闻栗的官位,这可着实是京都开年来第二道惊雷。

  谁能料想到会这样。

  那人去年年尾还那般得天子宠幸,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丢了官位。

  至于为何是第二道惊雷,因为第一道惊雷还是丞相府的大火。

  五年前容暮连中三元在灏京多为光耀,年初时容暮死讯传来,整个灏京就多唏嘘。

  当年容暮策马游灏京的那条长街,甚至有百姓自发将白布条搁置窗前,以做哀悼。

  于朝堂,容暮是朝之众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于民间百姓而言,丞相大人所出的政策利国利民。

  普通百姓或许不懂那些大道理,可他们知晓灏京的一个大善人走了。

  但日子总要过。

  年后的大雪彻底化尽,接着整个灏京下了整整一周的瓢泼大雨,等雨停后,青绿色的草色四起,杨柳见青,灏京城走过寒寂冬日,终于迎来了春日好景。

  然而初春的朝堂还如冬日般冷寒。

  如今上朝的朝臣战战兢兢,唯恐一不小心就惹了陛下的气恼。

  没有了容暮在的朝堂死寂严酷,臣子们犯下丝毫错误都会被楚御衡揪出重罚。

  这哪里是上朝,每日都在渡劫罢了。

  这让百官们不免想起容暮还在的时候。

  虽说陛下也是嗜用酷刑,但大底有软心肠的丞相大人拦着,朝堂氛围尚可,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百官紧闭着嘴,一句话都不敢说。

  不仅朝臣们觉察到陛下今年的不同,作为楚御衡的嫡亲胞妹,楚绡宓更是了然自家兄长的变化。

  刻意掐着楚御衡下朝的时间,楚绡宓在御书房等着人。

  她来时还讶异,原本挂在墙上的那幅画不知何时被取了下来,现在那墙上空荡荡的,弥漫着别扭的空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