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比议和金更值钱的东西,”霍时修将一个金灿灿的指环放在桌上,往前一推,压低了声音道:“大统领之位。”
那是代表赤劼大统领身份的指环。
“连失他怎么了?”
“他还活着,不过活着回到赤劼,还是活着写完王位禅让书,一切由你定夺。”
“你的条件是什么?”
“岁贡白银五万两。”
“不行,丝绸可以减半,白银一点都不能少。”
“谈不拢也没关系,我会派人将分文不差的议和金与连失大统领一起,安全送回赤劼。”
“你——”
“我说了,一切由你定夺。”
营帐外面是婴孩的叫喊,鄂封的部落抢占了秋陵湖,也抢了百姓的救济粮,四处都是哭天喊地的哀嚎声,霍时修的手渐渐握紧。
许久,鄂封做出了决定。
“你怎么让他写禅让书?他不会愿意的。”
“他不愿意也得愿意,”霍时修眸色都是冷的,他提高了声量:“押上来。”
很快,成蹊将一个又脏又臭的疯子抓上来,那是连失,脸上脏得几乎看不清五官,身上也都是屎尿味,他手腕脚腕都锁着镣铐,一见到鄂封就扑上去。
他竟然认出了鄂封,用滑稽又可怖的语气喊着:“野种,野种……”
鄂封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一脚将连失踹开,“滚。”
霍时修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王位禅让书,是他找人临摹了连失的字迹,写了一封赤劼字的禅让书。
霍时修没给鄂封思考的机会,他已经命令成蹊从连失怀里拿出统领印章,在禅让书的尾部盖了印。
鄂封拿起禅让书,胸口起伏不平,几乎无法呼吸。
赤劼现在只属于他,他是赤劼的大统领,没有人再去轻视他践踏他!
这是他藏了多年的夙愿,本以为只是妄想,谁知有朝一日竟能实现。
他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封禅让书。
……
温晏作为朝廷派来的人,将议和金送到秋陵湖时,鄂封已经准备退兵。
因为知道温晏和霍时修的关系,守卫的士兵便没有通报。当儿推着温晏往前,一直到营帐门口,他刚掀开一点儿,就看到霍时修将一把剑递给身旁的外族模样的人。
那人接过剑,半刻都未犹豫,猛地刺向地上那个跪伏着的衣衫褴褛的人。
一声惨叫,鲜血飞溅。
霍时修冷眼旁观着,没什么反应,只是拿出帕子擦了一下手背上被溅到的血,正欲与鄂封说话时,余光却瞥到了门帘光亮处里的温晏。
眼里满是惊惧和难以置信的温晏。
第43章
温晏收回手,帐帘落下,将扑鼻的血腥味隔绝在内。
“怎么了?小王爷,”当儿压低了声音问:“我怎么听见有惨叫声?”
温晏摇头:“这儿到处都是惨叫声。”
“也是。”
温晏抓住轮椅的木轴,往后转了两圈,离营帐远了一些,他语气有些奇怪,魂不守舍地说:“议和金先放在这里,等将军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再进去。”
当儿心里纳罕,温晏竟然称呼霍时修为将军,但毕竟不在王府,他也不敢胡乱说话,便依着温晏的动作往后拽了拽。
到了中午,日头高了起来,霍时修才从营帐里出来,阳光有些刺目,他微眯了眯眼,一转头就看见了温晏,温晏静静地坐在一棵高大的胡杨树下,身上穿着象牙白色的衣裳,看起来很孱弱。
霍时修没有立即走过去,因为很快鄂封也走了出来,霍时修回头和鄂封对视了一眼,说了一些话。
从温晏的角度望过去,霍时修的身后是尸首暴途饿殍载道,但霍时修却和始作俑者站在一起,谈笑风生,好似身后的一切与他无关。
温晏觉得心头锥痛,无穷无尽的恐慌蔓延上来。
霍时修对鄂封说:“议和金已经备好,但我觉得你现在该做的不是带着议和金班师回朝,而是尽快清除异党,毕竟连失死了,还有戎羌,只有将所有可能的隐患都扼杀在摇篮之内,才能稳坐大统领之位。”
鄂封笑道:“我早听闻中原那位霍太师的威名,心狠手毒权倾天下,将军果然是他的亲生儿子,在这个方面有过之而无不及。”
霍时修脸色微变,脸上的笑意愈发深沉。
鄂封领兵退回雁门关,霍时修命人押送五万两白银随军而去,又将军队的粮食分出一些给了秋陵湖的百姓,百姓终于得救,生火架锅,有米饭的香味飘出来,婴儿的啼哭声也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