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尧他主意大,任凭孙家二老和其他长辈怎么劝,他铁了心不回县学了。
他要北上。
孙老太太是既惆怅又欣慰,“尧儿这一席话是既有担当,又有远见,尧儿长大了。”
孙老太爷也长吁短叹:“罢了,如你之言,考进士还得个七八年,就算真的入仕,小小芝麻官焉能在这浑浊的官场独善其身?焉知就一定能保护亲近之人?你既有了他念,外公一定支持你。”
乔知舒扒着门探着脑袋偷听,再一次折服在哥哥的担当和远见之上。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乔知舒默念了一遍,他要跟哥哥一起北上,他可以去做发糕卖钱。
乔知舒还想听哥哥的计划呢,就被跑进厅堂的胜哥打断了。
十一岁的孙胜:“表哥,山下有人找你,说是姓方。”
姓方?孙老太太:“打发她走,盛绍元舍不得面子便罢了,方氏在我眼里不过是个三文钱买一碗的兔血,她还没资格进我孙家大门。”
盛尧也没放在心上,更没打算下山见方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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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荷人也见不到,话也递不进去,只能叹气,只怪往日不重视盛尧和乔知舒,等失去了岗儿,才惊觉欠了人家哥俩不少人情,可惜已经晚了。
打道回府之后,告知了女儿,她连盛尧的面都没见着,孙家小童也不愿为她递话,把盛雪气的直拨算盘珠子。
“他竟然敢不见您这个长辈?他的圣贤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
盛雪气哼哼的,她重生之后很是要强,隔日就在二哥房中摸来一本书,领了个奴仆就往青衣巷苏夷家去了。
青衣巷面前的街上,都是些干着腌臜生意的铺子和摊儿。比如宰猪的铺子,宰卖鱼的铺子,还有穷人家汉子支个摊帮人杀鸡拔鸡毛,收取个两文钱的辛苦费,来光顾的甚至有富人家院子里的帮厨,图省事,图他拔得干净。
所以盛雪一路上都是拿帕子捂着口鼻的,一条街都是肉类的腥臭味儿,由此可见将来的江州青衣大学士家里,得穷成什么样子了。
到了苏夷家,更是见屋顶几块木头上盖着的全是茅草,盛家可是在村里就用瓦片做屋顶了……
盛雪的随从去叩了门,很快一个十五岁的少女来开了门。
“你们找谁?”少女一双大大的眼睛单眼皮,眼尾朝上,鼻头大,嘴巴大,五官都挺大,穿着蓝色粗麻裙,长得并不秀美,更谈不上美艳。
苏夷家穷,不可能有婢女,盛雪猜到眼前这个长相寡淡的女子就是苏夷那个青梅了,她心里哼道:长得像个□□,命倒好,吃着天鹅肉了。
盛雪学着名门世家小姐那般端庄,“这里可是苏秀才的家?我是盛家长房的二女儿,我兄长是盛尧,今日前来是受大哥之托,将这本书还与苏秀才。”
“顺便当面代传几句话。”
蓝裙少女多看了盛雪几眼,“夷哥哥在温书呢,您且稍等片刻。”
盛雪轻轻缓缓地点头,保持端庄,“有劳丫鬟姐姐了,苏秀才曾在香雪甜糕见过我的,当时他和同我说了好些话,麻烦丫鬟姐姐代为提醒。”
蓝裙少女很明显的蹙了眉,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见盛雪衣着富贵才没说什么,且转身去叫人了。
盛雪没等多大会儿,那蓝裙女子就回来了,双颊带粉,双眸含羞,眉间也有喜色。
“有劳姑娘跑这一趟了,夷哥哥并未借书给你家兄长,怕是你兄长记错了。夷哥哥说家贫屋陋,姑娘又只身前来,唯恐坏了姑娘名声……失礼之处,望姑娘见谅。”
看着盛雪离去,蓝裙女子还在回想刚刚她的夷哥哥对她说的话——寻常百种花齐发,偏摘梨花与白人。
盛雪一肚子怒气出了青衣巷,回铺子的路上却又笑开了。
她低声自语:“不愧是内宅只一人的大学士……”
“如此看来,还是得把大哥哄回来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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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家的大黑狗又下了一窝崽儿,四只小狗崽里面有一只纯白的,特别抢眼。
小萝花被小姨母孙含嫣牵着去看小狗崽,她在暴力压抑的环境下长大,来到孙家这个对她来说陌生的环境,怕生的很,日日黏着母亲。
可在东县时,盛莺小腿折了还干洗衣的活计,错过了最佳的正骨时间,若再不听大夫的躺着养月余,这辈子骨头都接不上了。怕女儿憋闷,常常哄着含嫣带她玩儿。
久而久之,小萝花也活泼了些,愿意黏着小姨母了,只夜里睡觉哭闹着喊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