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身影似高墙挡住了阳光的蔓延,他冲对面站着的人拱拱手朗声道:“傅丞相有礼。”
声音洪亮,空气传递层层音浪,响在今午门前,人人听得清楚。
傅丞相站在汉子制造的阴影中,笑得温和,举了举手中笏板,回礼道:“罗将军有礼。”
“轰隆!”
五更天已到,今午门被两队侍卫缓缓推开。
罗将军和傅丞相相互见礼后分开,各自站在首位。
门内站了位公公,他清了清嗓子一甩手中拂尘用尖细的声音喊到:“五更天到!敲钟!请各位大人入门。”
巍峨连绵的宫墙,错落有致雕梁画栋的宫殿群在随着今午门大开,露出庐山真面目。
紫宸殿上。
官员由着文武分成数列而站,三品以上的大员站在最前头,皆低头双手持笏。
昌同帝穿着深色便服高坐龙椅上,他手上戴着檀木做的扳指,神情肃穆俯视众人。
宦官抱着拂尘喊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身穿朱红色朝服的太仆寺少卿和自己顶头上司对了对眼神,得到肯定得答复后,率先脱队而出,他将笏板高举过头顶,朗声道:“臣有本启奏。”
宦官答道:“言。”
“启禀陛下,前些日子与狄戎谈妥的五百匹战马,不料对方忽然变卦,拒绝在两国交界的角加镇交接,要求入境,在我朝边境上进行交接,否则便不与我朝交易。”
此言一出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
战马在礼朝属于稀缺军事物资,礼朝本土上只有体格瘦弱身材矮小耐力不足的黄马,够资格做战马的马种只有狄戎国境上才有产出。
且狄戎为了防止礼朝用狄戎马培育出新品种马匹,交易给礼朝的马匹皆是骟过,在狄戎私自贩卖马匹更是杀头的重罪。
昌同帝扶额思考片刻后答道:“可,就依他们所言,在我朝境内交易。”
此言一出,一位身穿绿色朝服的武官走出队列,高呼一声:“陛下不可!狄戎人狼子野心,万万不可放他们入国境啊!此次以马匹为挟妄图入境,其心难测,望陛下三思。”
随着武官发声,又接连跪倒几位大人。
“望陛下三思!”
“望陛下三思!”
“望陛下三思!”
昌同帝抬手捏了捏自己内眼角。
宦官眼尖,忙高声道:“诸位大人请肃静!”
场面一时安静。
昌同帝沉吟片刻,抬手做了个下压的姿势,“此事蹊跷孤亦知晓,可战马对我朝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孤会让罗爱卿领三千精兵全程互送,诸位爱卿先起来吧。”
说完将视线移向罗青山。
罗青山从队列中走出来说道:“臣遵旨,定不负陛下所托。”
此事就算定下了。
“陛下臣有本启奏,赣州……”
“陛下,臣有本启奏,经过多方探查,已捣毁狄戎据点六处,剿灭暗探近百,但“孙二狗”依旧没有踪迹。”
昌同帝眸中冷光一闪,“狄戎人付出如此大损失也要保孙二狗,此人身份绝不简单,潜入我朝定是所谋甚大,接着查!”
“诺!”
两个时辰后,朝会进入尾声。
宦官又言道:“今日事毕…”
“咚,咚,咚。”
一阵沉闷的鼓声响起,似冬日里第一声闷雷,殿内房梁上扑簌簌落下灰尘。
鼓声直击人心,这鼓声多年未曾响起,有些大人还没反应过来,错愕的问身边的同僚,“张大人,敢问这是何声?”
反应过来的大人们有的喃喃自语,“有人敲了登闻鼓。”
有人因过于震惊而长大了嘴,也有人露出抹了然于胸的笑,傅丞相拿笏板的手不自觉的用力。
宦官不知所措的看向昌同帝,这怪不得他,别说是他了,就是他的师父,师父的师父也没听过登闻敲响。
昌同帝捏紧椅背,沉声道:“把敲登闻鼓的人带上来。”
宦官稍微镇定,脚步凌乱的传话去了。
片刻后,两名侍卫抬着担架进了大殿。
大臣们自动散开留出片空地,担架上趴了个人,发丝散乱,身上盖着片白布,臀部上覆盖的白布完全被鲜血沁透,是团张牙舞爪的红。敲登闻鼓的代价,无论身份都要要先受一百杖刑,以示天威不可轻犯。
有眼尖的大臣扫了眼担架上趴着人的侧脸便认出了此人,“安乐王?”
他身侧关系好的大臣,借着广袖的遮掩掐了下他的腰,无声的说:“大雨将至,慎言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