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青山眼角酸涩,“凌儿,那混账我已经收拾了,现在正在祠堂跪着,等你身子好点我押他来给你谢罪,你放心以后这府里谁再敢欺负你,爹给你作主。”
“大人,不用了,我已经没事了。”宋凌一面守着孝悌,一面在心里冷嗤,好人坏人都让你们做了把人当傻子糊弄。
宋凌自诩是聪明人。
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他宋凌更是君子中的君子,有仇隔几天他就得报了。
先不提宋凌那边表面上的父慈子孝。
罗锦年带着一身鞭痕跪在祠堂里,他爹向来惯着他,这次却是下了狠手,罗锦年抽了宋凌一鞭子,他爹用十倍的力道抽了他三十鞭,罗锦年跪的笔直心里却是不服气的,不过是个杂种。
祠堂里密密麻麻的摆了好几排牌位,罗锦年是这里的常客,哪一排哪个位置放的是哪位先人的灵位他不用看都知道。
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罗锦年回头一看是她娘,他问:“娘你怎么来了?”
在他们家罗青山是慈父,田氏是严母,若是别家的孩子见母亲进来,第一反应该是母亲心疼了,来看他。
而罗锦年想的是,母亲嫌父亲下手不够狠,要再抽他一顿。
田氏换了身素色的襦裙,从角落里拿了个蒲团跪在罗锦年身边,任凭罗锦年怎么喊她也不说话。
母子俩无言的跪了几个时辰,外头天已经黑透了。
田氏终于开口,许是在祠堂里她的声音带着几分肃穆,“锦年,你知道错哪里了吗?”
罗锦年是个牛脾气,梗着脖子道:“我没错,那个小杂种不配待在我们家。”
田氏侧身一巴掌扇在罗锦年脸上,罗锦年侧脸红了一大片,脑子里嗡嗡直响。
“我为什么教你习武,”田氏问。
“保家卫国。”
“还有呢?”
“惩恶扬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听完儿子回答田氏正色道:“罗锦年,保家卫国,保的是什么,卫的是什么?”
罗锦年觉得他娘说话奇怪,咽下嘴里的血沫子,理所当然的答道:“保护我们的家保护爹娘,守卫大礼朝。”
田氏斥道:“罗锦年我只给你说一次,你记住了,以后再犯用不着你爹这不痛不痒的家法,我自己清理门户。”
“保家卫国,保的是天下黎民百姓,卫的是弱小无助之人,那你做了什么,对弱小的人加诸武力!”
罗锦年受到了冲击,他的夫子从未和他说过这种话,只说他要效忠于君王,他喃喃反驳道:“可是他是个私生子,他让娘伤心。”
田氏又甩了他一巴掌,两边脸红的对称了。
“他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让我伤心的一直是你爹是你祖母,你觉得娘的气度这般狭小,会和个心思多的小鬼计较?”
田氏见儿子不再说话,知道他已经懂了,她站起身,准备离祠堂。
“爹让娘不开心,祖母让娘不开心,那娘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娘你回家去吧,回外祖家去。”
儿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田氏动作一顿,半晌她用谁也听不见的声音回答道:“因为娘被困在这里了,哪也去不了。”
田氏尚在闺阁中时,有只很喜欢的百灵鸟,只那只鸟性子野,常常乘着仆人打开鸟笼喂食的空档飞走,有一天仆人烦了,打开鸟笼剪断了百灵鸟的翅膀,从此它再也没飞起来过,它死在翅膀断了的第二天。
夜里,罗锦年被放了出来,他踩着月色做贼似的溜进栖竹院,垫着脚尖避开睡在外间的丫鬟进了里屋。
他摸黑走到床边,清了清嗓子,“咳,睡了?”
宋凌是睡不着的,迟来已久的思乡在夜里不合时宜的冒出来,宋凌想着梨花巷馥郁芬芳的梨花,想着泥泞的黄土路,连长舌的妇人都在回忆里晕染出两分可爱。
他听见了说话声,也知道来的是谁,他闭眼装睡,不想搭理。
要是个识趣的,不论是真睡假睡不说话就摆明了不想理你,自己就该懂事的离开,偏罗锦年是个没眼色的。
见床上没动静,他干脆坐在床沿边上推了推裹在锦被里的一小团。
“小杂……小孩儿你起来我有话给你说。”
宋凌被推倒了伤口,痛的小脸惨白,对这个罪魁祸首连表面的兄友弟恭都装不住,“什么事?”他露出脑袋冷冷开口。
“那啥,那天是我莽撞了,对不住了小孩儿。”
“你跪祠堂是用脑袋跪的吗,跪了趟出来就换了个脑子,怎么能和小杂种道歉呢,”宋凌讽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