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白抓了抓自己手背, 道:“会一点点吧, 夫子也教了好久了。”
楚予昭今晚似乎兴致颇好, 对着窗户下的琴抬了抬下巴:“去弹一曲给我听听。”
“啊, 你要听我弹琴?”洛白惊喜地问。
楚予昭的笔顿了顿,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提议, 犹豫着没有回答。
但洛白已经自顾自走到琴旁,撩起衣摆款款坐下, 楚予昭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洛白双手抚上琴弦, 举手抬足间看上去颇似那么回事, 让楚予昭心里安稳了些。
铮……
他挑动一根琴弦, 发出声响后, 又转头看向楚予昭, 露出个略微忐忑和羞涩的笑,颊边浮起了一个小酒窝。
楚予昭轻点了下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并在心里暗忖,等会不管他弹得如何,还是要夸奖那么一两句的。
大意了,终归还是大意了。
在听见洛白弹出一连串的琴声后,楚予昭脑海里只浮现出这一句话。
整个乾德宫,都响起了尖锐且毫无章法的琴声,像是一把锉刀,狠狠锉过所有人的耳膜,再直直灌入脑中,反复搅拌,将脑浆搅成了一团浆糊。
洛白双手在琴弦上激情拂动,身体跟着前倾后摇,微微阖目,似乎正沉浸在自己的演奏中。
楚予昭这才明白,他根本就没从夫子那里学会弹琴,只学会了弹琴的动作和神情。
他几次伸出手想要打断洛白,可看到他沉醉的模样,终于还是没有出声,只当他弹一小段便会收手。
可他这次又猜错了。
“鸡叫头声雾沉沉,提起花帕难开声……我是猫猫王啊……呜呜呜……猫猫王洗啊洗啊……香香呜呜呜……”
洛白开始边弹边唱,且声情并茂情难自已。
楚予昭没有犹豫,拔腿就往屋外走,刚出门,就看见成公公急急忙忙迎了上来,更远处还有几名面露痛苦的小太监在探头探脑。
“陛下,可是要去园子里逛逛?”成公公体贴地问。
“逛逛。”楚予昭大踏步往外走,成公公赶紧跟了上去。
等楚予昭从园子回来时,洛白已经沐浴过,半靠在他那架床头上,脸蛋儿板得紧紧的,怀里抱着那个白窝窝。
楚予昭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接过内侍递来的寝衣去沐浴。可等他从浴房出来时,洛白居然还保持着原来的动作没动。
楚予昭也没理他,将擦头发的帕子递给内侍,待他关好门后,也上了自己的床,斜依在床头上看书册。安静地翻了好几页后,眼皮也不抬地说了声:“行了行了,我听到你弹琴唱歌了,很不错。”
“真的?”洛白有点狐疑地问:“那你为什么走了?”
楚予昭又翻了一页:“临时有点事就走了。”
洛白脸上终于露出了笑,用手一下下摸着白窝窝:“你喜欢的话,我可以经常弹给你听的。”
楚予昭神情不变,眼睛继续盯着书页:“以后我想听了再劳烦你吧。”
“不劳烦,不劳烦。”洛白两只脚往下蹬,整个人钻进了被子里,抱着窝满足地翻了两个滚。
楚予昭这才抬眼,瞥了脚边床上那团翻滚的被子卷,默默松了口气。
时辰已经不早,他搁好书册,吹灭床头柜上的烛火,在黑暗中躺了下去,嘴里说:“别动了,安心睡觉。”
“嗯。”洛白果然没有再翻滚,在被子里躺着一动不动,只不过片刻后,又抬起头,去看脚那头另张床上的楚予昭。
他透过那层薄薄的床帐,看见楚予昭正面躺着,双手交叠放在胸前,月光从窗户洒进来,让他闭着的长睫都清晰可见。
“哥哥,你这样板正的躺着不累吗?”洛白看了一会儿后突然问。
楚予昭依旧躺着没动,似乎是睡着了。
洛白自觉无趣,重新躺了下去,眼睛盯着头顶的床帐,又自言自语一般问:“你这两天睡觉要吹灯了,黑漆漆的习惯吗?”
他没想过楚予昭会回答,但静默了半瞬后,黑夜中竟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习惯。”
洛白倏地坐起身,兴奋地问:“哥哥你没睡着啊?”
“那又怎样?”楚予昭声音里带着几分放松的慵懒。
对哦,就算哥哥没睡着那又怎样?反正也不会陪自己玩,还会让他不准说话。
“不怎样,睡觉吧,睡觉了。”洛白不给楚予昭呵斥自己的机会,乖乖钻进了被窝。
等到屋内彻底安静,只响起洛白平稳规律的轻鼾声后,楚予昭才睁开了眼,一只手轻轻按上了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