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雪_作者:娜可露露(10)

  他凝神嗅了嗅,太远了,嗅不到黑雾的味道,反而被近处的血腥气冲得皱起了眉。

  血腥气是从校场里传出来的。

  荒火的俘虏个个身受重伤,有的跪着,有的倒着,只有那大胡子还精神抖擞,骂骂咧咧。

  老车夫说,大胡子叫胡爷,是荒火的三当家。

  他被打得皮开肉绽,膝盖被粗砂土磨破了皮,跪不稳也站不起来,嘴巴还不饶人,刚才骂那左使是小白脸,这会儿又骂飞光殿全是畜生,猪狗不如,不得好死云云。

  江白昼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这么多污言秽语,一时有些惊奇。

  那大胡子会骂,飞光殿也不是省油的灯,抽他的鞭子劈啪作响,他仍不屈服。

  这时,校场中忽然又来了一队人。

  领头的趾高气扬,正是那左使的贴身侍卫。

  “住手!”侍卫喝止了鞭打行为,走到大胡子面前,很是傲慢地道,“左使召见你,不想死就管好你的狗嘴。”

  他嫌一身血的大胡子脏,手指离得远远的,用枪尖插进大胡子身上捆绑的绳子缝里,将人挑起来,物件似的,就那么一拨,将大胡子丢到了士兵脚下。

  两个士兵抬起大胡子。

  他还在叫骂:“呸!什么左使,狗杂种——呃!”

  侍卫一脚踹上去,大胡子痛苦地叫了一声,嘴里突然被塞进一团破布,终于发不出声音了。

  侍卫这才满意,带着手下原路返回,往营帐的方向去了。

  江白昼正愁找不到路,立刻跟住了他们。

  会武营相当大,那些遍地摆放的兵器架和帐篷又十分相似,不熟悉的人很容易转几圈就迷路,江白昼跟着别人走,都有种似乎在原地打转的茫然感。

  走了约莫半刻钟,领头的侍卫停住脚步,他们面前的这顶帐篷明显比其他的大了一圈,看来是营内的主帐。

  侍卫在门口通报了一声,得到准许后,把大胡子带了进去。

  江白昼左右张望,不见老车夫的身影,心道,他不也是被那左使单独召见的吗?人呢?莫非还在里面没出来?

  江白昼略一沉吟,决定进去看看。

  这一举动有些冒险,他不会隐身——光天化日之下,活人怎能凭空消失?

  他不过是利用五行元素形成一道隐形屏障,将自己包裹起来,做了一个简单的障眼法罢了,离别人远一些,不易被察觉到,若是站得太近,是有被识破的风险的。

  但江白昼艺高人胆大,并不在乎。

  他跟在侍卫身后,走进军帐。

  帐内比他预想中宽阔许多,摆放的物品不多,只一床,一案,两座椅,和一道屏风。

  案前坐着个人,正是那位黑衣的左使。

  光线有些暗,他点了灯。

  灯盏摆得低,火光照不到他的脸,只将他衣袖上绣的金丝映得纤毫毕现。他半倚着座椅,姿态居高临下,一只手轻轻敲打桌案,瞥了被侍卫按在地上的大胡子一眼。

  没看见江白昼。

  江白昼也没仔细看他,一见老车夫不在,就想离开了。

  但那侍卫退得太快,江白昼没来得及跟着一起出去,门就关上了。他不便亲自动手开门,会暴露身形,只好留下看热闹。

  只见那左使站了起来,在案前踱了几步,低头道:“好久不见,三当家。”

  大胡子的手脚被绳索捆着,半跪半趴在地上,颜面尽失,没好气道:“老子没见过你!”

  “但我见过你,在洛山。”

  大胡子一愣:“放屁!洛山岂是尔等畜生能进得去的地方!”

  他辱骂不断,左使全当没听见,照常道:“我不仅进得去洛山,还进过洪水林。”

  “你——”

  “你认不出我?”左使冷漠的声调里没有一丝波动,“我五年没回洛山老家了。”

  “……”

  这句话犹如一声惊雷,大胡子深受震动,想起荒火五年前的“藏针”计划,哑然了片刻,仍然有点不敢相信,“你、你竟然是……你休想诈我!”

  左使——龙荧回到座位上,唇边勾起一抹笑。

  显然,他是一个不经常笑的人,每当他的嘴唇弯起弧度,要么是嘲讽别人,要么是嘲讽自己,笑意从来到不了眼底。

  龙荧端起案上的水杯,将水一泼,用手指蘸着水迹,画了一个符号。

  江白昼为看得清楚,走近了一些。

  那似乎是一个火焰符,可火焰不该这么有棱有角,有点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