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见过这么急的风浪。
江白昼习惯了长发,第一次连自己都觉得它碍事。
湿透的发丝在深海中漂浮,海藻一般缠绕他的躯体,一同缠上来的还有这条龙。
这并非是曾经救过他的那条,而是一条放肆的恶龙,先是假意温顺地亲吻他,待他放松戒备,便露出凶恶本性,尾巴重重拍打他的后背,鳞片几乎刮伤他的胸口,龙角则抵上他的脖颈,亲密而充满威胁,携他在海水中颠倒不休,掀起一阵阵更大的风浪。
“龙荧。”
江白昼叫了一声,没得到回应。
“龙荧……”
又叫了一声,回应是一个逼天的浪头。
“龙荧——”
他不知为何要唤,声音颤如急水,故意装出的平静下压着几分从未有过的缠绵。
不知叫了多少声,一声比一声低,却一声比一声折磨人。
那条龙盘紧他,勒住他的腰,几乎要把他碾碎。
是什么时候结束的,海潮退去,风平浪静,江白昼完全不记得了。
他浑身灌满了水,连最不该被充满的地方,都有海水溢出。
眼睛也湿了,浓密的睫毛一片混乱,发红的眼角有泪流下。
不是他哭,是另一个人的泪。
“……”
江白昼怔了一下,在情绪即将泛滥的时候,强迫自己睡了过去。
夜静悄悄的,风声止息了。
紧闭的床帘被拉开,龙荧披上衣服下床。
他没点灯,就着黑暗推门出去,到河边站定。
这条河没有名字,如同世上许多不为人知的河流与森林,都没有名字。
名字是一种人为赋予的意义,也是一种美好心意的寄托。
“白昼”,这个名字是谁取的,江烛?公孙殊?还是江白昼的师父?
有什么含义?暗含了对光明的渴望吗?
龙荧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江白昼问他的名字是哪个字:“是输赢的赢,还是萤火的萤?”
龙荧说:“是火字底那个。”
——荧惑守心的荧。
是不祥,是灾祸。
如果江白昼因被他囚禁而无法救活地脉,他的确是全天下的灾星。
那又有何不可?
龙荧痛得整颗心都撕裂开了,根本无法想象——他要如何亲眼看江白昼去死,以后又怎能独活?
天地心里也有“轻重”,否则为何偏要江白昼一个人牺牲?
这不是公道,龙荧不甘心。
他的理智寸丝不剩,恨恨地想:既然如此,那就都死吧,谁也别活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他最爱的哥哥用命来换。
……
龙荧在河边待了一夜。
翌日一早,姬云婵带着龙心来了。
她们到时,龙荧已经将自己收拾妥当,从头到脚梳洗干净,正常得不露一丝破绽,却又浑身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不正常。
姬云婵被他堵在门外,不安地问:“昼哥哥呢?”
龙荧道:“他身体不适,还未睡醒。”
“……”
姬云婵暗暗地打量了龙荧一眼,见他面色微寒,眼底有一抹摄人的黑,不由得有点慌张,试探道:“你们后来商量什么了吗?”
龙心也怯怯地望着龙荧。
这一年来,兄妹俩其实不太亲近。龙荧不发疯的时候,会给她买些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儿,默不作声地哄她开心,但他鲜少不发疯。
后来吃了“忘魂”,他终于不疯了,感情也随之淡薄了。
龙心道:“哥哥,你有心事就跟我们讲讲吧,别什么都自己扛。”
龙荧应了声“好”,果然坦白心事,对她说:“龙心,你已经长大了,我不担心。以后哪天我若不在了——”
龙心连忙打断他:“呸呸呸,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嗯。”龙荧从善如流地改口,“没什么事,你们先回去吧,等昼哥哥醒了,若要商议什么,我会主动喊你们过来。”
龙荧打发走两个少女,回到屋内,拉开床帘一看,江白昼早就醒了。
他不脱衣衫,一身冰凉地贴上去,抱住江白昼满是痕迹的身体,继续昨夜未尽兴的温存。
“疼。”江白昼想推他,但手腕仍然被绑着,动不了。
龙荧道:“哪儿疼?我揉揉。”
说罢便开始动手。
江白昼被弄得气喘,用唯一自由的腿踢了踢他,却被龙荧捉住脚踝,强迫他勾住自己的腰,然后挺身压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