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雪_作者:娜可露露(23)

  这猫真是饿极了,力气不够,想大口咬他却只能咬破一层皮,喝点血。

  它喝得慢,江白昼也不急,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腕,示意小猫换个地方咬,这儿的血更多。

  龙荧看得直发愣,忍不住阻拦:“昼哥哥,野猫什么都吃,身上恐怕有病,你别……”

  “无妨。”江白昼喂完了猫,目送小猫跑远,掸掸袖子站起身,把手递到龙荧眼前,“好了。”

  “……”

  果然好了,被猫咬破的伤口在龙荧的注视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顷刻间连一丝痕迹都没有了。

  龙荧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

  江白昼道:“我的体质异于常人,一般小伤伤不到我。”

  “是天生的吗?”

  “唔,从我有记忆起一直如此,我师父说是天赋。”

  “师父?”龙荧对他一无所知,他话里稍微透露出一点与自己身份有关的信息,龙荧便好奇心大起。

  江白昼道:“我父母早逝,在师父身边长大,我会的一切都是他教的。”

  “你师父一定很厉害。”

  “当然。”江白昼笑了笑,“他是祭……我们家乡主事的人,没点本事怎么行?”

  “你的家乡在哪儿,南方?北方?离这很远吧?”龙荧一边带路,一边忍不住打探。

  江白昼瞥他一眼:“你把烧雪还给我,我考虑告诉你。”

  “你才不会告诉我。”龙荧小声抱怨了一句。

  他太有经验了。

  六年前他就不止一次问过“你来自哪里”,江白昼一个字也不愿透露,龙荧十分伤心,但这点伤心微不足道,他甚至把它当做磨炼——是爱慕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必须要承受的。

  其实,龙荧发现自己爱慕江白昼,是很后来的事了。

  当年被救的时候,他才十五,常年吃不饱饭,做苦工又累,发育得不好,也没有漂亮衣裳穿,能保持洁净都很难。

  江白昼这样天仙一般的人物出现在他眼前,他最先生出的感情不是欣赏或喜欢,是自惭形秽。

  他们云泥有别。

  彼时龙荧身受重伤,浑身流血,仍不忘把手缩回袖子里,生怕江白昼看见他指甲里的灰尘,嫌他脏,把他丢掉。

  他在破庙里养伤,待伤好一些,能自由行走的那天,他趁江白昼不在,偷偷跑去外面找到一条溪水,把自己从头到脚洗了一遍,衣裤鞋袜也洗净晾干,确保自己全身清爽,才回到破庙里。

  然后他鼓起勇气,第一次钻进了江白昼的怀里。

  那是一段美梦般的日子。

  龙荧有生以来第一回 ,对一个人生出无尽的贪念。

  他想要江白昼永远陪他,做他的依靠,但他不敢说。

  他知道自己一无所有,不能给予对方同等的回报,没资格提任何要求,他不配。

  他只能做个哑巴,连好感也不敢表达,而且他看得出来,江白昼不可能为他留下或带他走,连这个念头都没动过。

  正如六年后的今日,他的昼哥哥依旧温柔善良,甘愿以身饲猫,却没有把那只猫带回家养的打算。

  在江白昼的眼里,龙荧和野猫没区别。

  但这个道理自己明白就好,不必挑明,也不必想太多。

  龙荧仍然是高兴的,能看得见自己朝思暮想的人,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至少暂时,他压得住心里的非分之欲。

  他们走了很久,终于来到龙荧的家。

  准确地说,龙荧居无定所,没有家,这是一间属于他的宅院。

  院子不小,和满街的“盒居”相比,堪称豪华。

  龙荧推开大门,带江白昼走进院内,他说:“空荡荡的,很久没住人了,哥哥想住哪间?我先去打扫。”

  细雪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龙荧走在前头,留下一排脚印。江白昼单手撑伞,循着他的脚印走过去,左右扫视一遍,说:“随意。”

  龙荧挑了一个最大的房间。

  房内的陈设也简单,一床,一柜,一桌,两椅。江白昼站在门口,亲眼看着龙荧打扫,心里觉得应该帮忙,但他在神殿长大,自幼有人服侍,没做过这类粗活,不擅长也并不想动。

  他出于礼貌,假模假样道:“我自己来?”

  龙荧正在为他铺床:“不用,很快就好。”

  “多谢。”

  乖巧又贤惠,江白昼在心里夸赞了一句。

  龙荧果然很快弄好了,叫他坐下休息,又问:“哥哥,你饿不饿,我去弄些饭菜?”